牢頭回到牢房――這看守所原是衙門里的一處院落,將正廳作了辦事的地方,兩邊廂房倒廈安了柵欄便算臨時的牢房了。自然關不下四十多號人,所以這些人都散在院中。照規矩,這些人都得雙手抱頭蹲著,如今一個個站直了身子在叫罵,地上屎尿橫流。幾個牢子站在台階上,拿著鐵尺不住的吆喝。
牢頭站到台階上,雙手叉腰,喝道:「各位三老四少!這里是廣州府的大牢。俗話說王法如爐……」
他的話音未落,已經被一片怪叫哄鬧聲淹沒了,各種粗口臟話一起飛來。別看牢頭號稱「活閻王」,那是對一般的犯人。關帝廟人馬這種人多勢眾的勢力,一般的胥吏都是招惹不起的。底氣不足,自然說話也不響亮。
牢頭生怕丟了飯碗,扯著喉嚨叫喊,正臉紅脖子粗,一團黑乎乎的東西突然從人群中飛出,牢頭看得真切,趕緊往旁邊一跳,那東西掉在地上頓時摔的稀爛,臭氣熏天,竟然是一團屎。台階上牢頭牢子身上濺到不少臭汁,一個個狼狽不堪。院子里頓時哄堂大笑。
牢頭狼狽不堪,又羞又憤,只見那下士跳下台階,舉槍沖著距離台階最近又笑得最歡暢的乞丐一個直刺。
刺刀如切豆腐一般直挺挺的戳了進去,乞丐連哼都沒哼一聲便倒了下去。還沒等場中眾人反應過來,後面的幾個士兵都跟著跳下台階,一起舉起上了刺刀的步槍,雪亮的刺刀在陽光下閃爍,原本笑鬧成一團的院子頓時大亂,囚犯們炸窩一般的四散而逃。
「蹲下,抱頭!」隨著下士的聲音,原本還亂騰騰的院子里頓時死一般的安靜。剛才還「天當被地當床,皇帝老子也不怕」的乞丐們一個個都乖乖的蹲下抱頭,連動也不敢再動。
牢頭看得驚心動魄,見澳洲人殺人如宰雞鴨一般,殺伐果斷片刻就將亂哄哄的場面給壓制下來,不由得又畏又敬。他生怕下士回去一說,慕敏嫌他「無能」,趕緊又喝道:「剛才是哪個王八蛋拿屎砸老子的?滾出來!」
眾囚趕緊往四面散開,露出孤零零的一個人來,正惶恐不安的蹲著,破衣爛衫上沾著屎尿。
牢頭破口大罵道:「好你個王八蛋,看老子一會不叫你把屎給吃回去!」
正叫罵著,下士卻穿過人群,抬腿一腳將囚犯踢到在地,舉槍便是一刺刀了了賬。
「報告首長,秩序整頓完畢。」下士報告道,「行動中擊斃騷亂分子兩人,我方無傷亡。」
「稍息!」慕敏點頭,「你做得很好,解散!」轉過臉對臉色發白,有些犯暈的牢頭道:「你叫伙房准備些稀粥,水多米少,不餓死就行。監督著一人一碗分發下去。」
牢頭趕緊應了去了,慕敏關照將「投案」的人都押到預審室去,她要親自審問。
事情發生之後這么快就有人「投案」,雖然知道是頂包的,但是主使人為什么要急著派人頂包,這對她來說還是有點難以理解。畢竟她對這座中古時代的大商業城市里的魑魅魍魎的伎倆還是所知甚少,對這個時代的人情世故也了解不深。
預審室設在原來的花廳上,按照舊時空的規格重新裝修間隔了下。
慕敏已經看過初審記錄,投案的一共有六人,其中為首的自稱是米商。
「就先把這個米商帶上來吧。」慕敏說。
犯人很快帶到,卻是個老頭,頭發已經斑白,穿得倒是簇新的道袍。他上來原要跪倒,卻被人帶到椅子上坐下,用鐐銬銬住手足,不由得泛起了奇怪又不安的神情。再看面前坐著的官兒居然是個女,頓時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叫什么名字?」
「回,回,大人的話,丘柯生。」
「多大了?」
「五十五了。」
慕敏想這可夠老相的,又問道:「為何事投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