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二節 除舊布新(五)(2 / 2)

臨高啟明 吹牛者 1530 字 2020-11-28

高令項今年正是不惑之年,要說以往,他這樣的大戶的嫡長子,壯年死老爹沒准還是件喜事,至少他的老婆便是這么覺得的,但是他一點也「喜」不起來。

眼下內憂外患,老爹活著,指使下面的大骨如如臂使指,自己卻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靠著爹的親信和母親娘家的勢力,才算把各路大骨擺平――說是擺平,實則下面暗流涌動,只要一有機會,那幾個大骨還有兄弟們難保又要跳出來生事;更別說外面還有澳洲人虎視眈眈了――他大略知道,高天士的突然去世和最近城里鬧得沸沸揚揚的「巫蠱案」有關。

巫蠱這事可不得了,高令項問過爹手下的幾個得力手下,結果這幾個人個個含糊其辭,但是從他們閃爍的言辭之中,他知道這傳言並非空穴來風。

這可是夷滅九族的大罪啊!高令項差點沒把下巴嚇掉,自己老爹精明了一輩子,怎么會摻和到這里面去?!他不敢往深里多想,只將高天士書房里的各種書信札記細細翻閱了一遍,將可能與此事有關的東西全部一火焚之,又派親信到各竇口暗中打聽,有無具體的知情者,預備著慢慢的將他們一一滅口。

眼看著澳洲人沒什么表示,高令項心中稍安,他想到澳洲人來了之後,老爹居然毫無表示,已是失策,再摻和進巫蠱案更是自尋死路。澳洲人眼下雖不動生色,但是一步步的奪去關帝廟人馬的財源,照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沒法維持這個攤子了――大家跟你混,明著是兄弟伙世代的義氣,暗地里就是個「錢」,他高家維護不了各路竇口的財路,大骨們要你這個團頭何用?

說到底,老爹沒有及時的去投靠澳洲人,換個「大宋廣州府總團頭」的文書下來。如今再要去投靠,未免有些晚了!

他這些天都想著如何搭上澳洲人的線,最好是能搭上一二個澳洲大官,送上一筆重禮――哪怕把自家的金庫掏空也在所不惜。只要能保住廣州總團頭的位置,什么都好說。

這會莫家突然派人來拜,還饋贈重禮,不知又在打什么算盤。不過莫家的是文瀾書院的掌院,每年要從這書院頭上弄許多銀子,這會來找自己,必然還是和書院的事情有關。當初莫家派自己的妹子來給爹送重禮賀壽,便與承宣大街上的那十多間書院的偏鋪有關。

這文瀾書院最近並不太平。文瀾書院的院董、管事,多是一幫廣州的「劣紳」們把持,借此將豐厚的院產把持為己有,借此肥私,對書院內念書的士子卻十分刻薄。士子們幾次起來相爭,都被莫榮新、鍾艾教這書院的「哼哈二將」使用種種手段給壓制下去了。這會改朝換代,而且聽聞澳洲人清正廉潔,書院里的士子便又起來鬧事了。

想到這這親家爹當初讓庶出子娶自家的妹妹便有些屈尊紆貴的意思,自己去莫家送親的時候,莫家也是遮遮掩掩,似乎讓自己上們辱沒了他家的門風一般,別說禮遇,連整個儀軌都是草草了事。不但氣得妹子的母親三娘哭,爹也滿臉的不快。

往日里不把自家放在眼里。如今又壓不住幾個酸子,非得找人幫手!想到這里高令項冷笑了一聲坐了起來。道:

「進來吧。」

這一聲招呼,原本站在廊下垂手侍立的管家才小心翼翼的跨過門檻,走進放著冰塊,涼爽宜人的外書房。

莫家的管家到金花廟送禮,明面上的說法是為了慶賀他繼位當團頭,暗地里是有一封書信托事的。管家進門到現在一直站在門外的廊檐下,雖不至於被日頭曬,屋外的熱浪也讓他的臉紅成了熟蝦皮,心里罵了不知多少句乞公。

莫家在廣府士紳中雖口碑不好,屬於「劣紳」一流,好歹也是有過功名的。明面上一府兩縣的官員、城里的大小縉紳還是要給些面子的。莫管家去投貼送禮被如此冷遇,也算是頭一遭了。

一見高令項已經坐起來了,他連忙滿臉堆笑,上前見禮。

「這是什么規矩,莫管家來了怎么連個座都沒有。」

旁邊的丫鬟連忙送來瓷墩和涼茶。莫管家堅決不不入座,連說:「沒這個禮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