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節 肇慶光復(三)(2 / 2)

臨高啟明 吹牛者 1520 字 2020-11-28

大包小包的行李,連桌椅板凳都叫我們搬上船。水師的師船,不去打仗,和那些被強征來的民船一起,一船一船的把老爺們的小老婆大老婆、少爺小姐、金銀財寶都運到梧州去了。袍澤們累死累活給他們當苦力,還要被他們的管家叱罵,有的人因為不慎摔壞了東西,就被打得死去活來。我們哪里是朝廷的士兵,不過是一群將官們的奴才!

為了讓老爺們搬家,官兒們叫我們在碼頭和江面上攔截民船,一紙釘封文書就把老百姓的船只搶過來,任你哭,任你求,都是鐵石心腸,再啰嗦就直接一刀砍了,砍完了還要懸首示眾,說是「髡賊細作」。

後來,又叫我們到四鄉去征發民夫――不是為了打仗,而是重載的船只溯水而上很慢,必須有纖夫拉纖。這些民夫就是去給老爺們拉纖的。

這事原是肇慶知府和高要縣令的事,但是上面嫌他們征夫不力,叫營兵們都去征。大家到了村落里,開始還叫牌甲和保長出面,每戶出一丁或者幾丁抽一。當官兒還可以趁機勒索些油水。到後來百姓見我們來就跑,再也征不到丁了,大家也就不管什么保甲了,見到男人就抓。上到六十下到十六,誰也不放過。有反抗的就直接砍殺了說他們「通髡」。有些兵痞趁機**擄掠,一時間四鄉雞飛狗跳。再後來,有寨牆的村寨根本不給我們開門了,甚至用土炮鳥銃向官兵開火。有一次還直接打死了個總旗,死了就死了,也沒人過問。

當時社會上的混亂情況,現在的人難以想象。就說一樁我印象最深的事情吧。

廣州府光復之後,從西江下游,珠三角一帶逃來了很多難民。他們大多是各地的官紳富商們,也有許多聽信謠言,略有薄產的百姓。以為逃到肇慶的總督駐地會安全些。都是拖家帶口,帶著細軟乘船逃難。招募來的水勇,很多過去都是江上的水匪,他們和水師的兵痞勾結起來,在羚羊峽里攔截從三水一帶逃來的船只。**擄掠一番之後,把人全部殺掉,連女人和孩子都不放過。我親眼看到有個兵痞打劫回來之後,得意洋洋的抓著一把金銀首飾向我們炫耀,里面夾雜著許多長生鎖片,上面還粘著血。

這樣慘無人道,殺戮婦孺的暴行,當時居然能引起許多袍澤的「羨慕」,許多種了一輩子地老實巴交的兵丁,就這樣被誘惑走上了殺人搶劫的道路。有幾個我兒時的玩伴就此淪為兵匪,走上了一條不歸路。最後不但把命送了,還連累了家屬淪為匪屬。舊社會它不僅會吞噬人的生命,還吞噬了人的良知。

這種混亂黑暗的日子我愈發過不下去了。於是我更期待伏波軍的到來了,天天數著日子,恨不得明天伏波軍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下肇慶,把那些碩鼠們一網打盡。

黎明前的黑暗總是短暫的,在廣州解放一個多月後,新歷4月2日那天中午,雞仔叔神秘兮兮地告訴我一個好消息,伏波軍准備打肇慶了!叫我做好准備,「千萬不要給朝廷陪葬。」我說:「雞仔叔你放心,我都記著呢。官兒們叫我去沖鋒,我就跑得慢慢兒的,等官軍敗了,伏波軍一打過來,我就馬上放下武器舉手投降。」雞仔叔見我都牢牢地記著,放心地點了點頭,又忙他的去了。我趕緊去串聯幾個一起去當兵的同伴,把投降的事情都商量清楚了,他們一致同意不能給偽明當局殉葬,到時怎么做唯我馬首是瞻,只要活著回家就行。說實話,我不管在偽明還是伏波軍,我都是個軍人。作為軍人,打都不打就舉手投降毫無疑問是恥辱中的恥辱,再怎么粉飾也是徒勞。可我從來不為我當時可恥的投降決心而後悔。作為自省的結果,我敢說,我參加伏波軍後,在戰場上再也沒有後退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