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節 匯報(2 / 2)

臨高啟明 吹牛者 1510 字 2023-02-20

「嘿,別跑題了,注意開會效率。」李幺兒提醒道。

「好好好,言歸正傳……呃,要是別家干蠶砂這事兒,可能我還不放在心上了,但朱氏不一樣,他家是陳子壯的娘舅。」張梟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吩咐莫魚道:「老莫,這事兒你盯一下,看看朱氏到底在搞什么鬼,有情況隨時匯報。」

接著是趙和寧的考察匯報:

「……細考蠶農生活,除蠶兒長大,工作緊迫之期外,每造飼育工作完畢,及幼蠶期中,仍有一至二星期閑暇時間,因此每利用此時間,在外任其他苦力工作,收造之後,除田園工作外,仍可兼任其他苦力工作,彌補家庭雜用,終日辛勤的結果,雖不足以補償支出缺失,然其相差之數,亦不太大,各方挪借及盡力節儉,稅課勉強維持,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桑基魚塘確實比水稻種植能夠創造更多的財富,也能讓農戶過上相對較為寬裕的生活,但是由於商品性農業需要高額的投資且有巨大的風險,農戶幾乎沒有規避風險的能力,這就意味著他們可能終年辛勞,但最終仍不得不陷入徹底的貧困中……」

「不錯嘛,和寧有進步。」聽完趙和寧的報告,張梟誇了起來。

趙和寧笑起來兩只眼睛彎成了月牙狀,謙虛地說:「名師出高徒,還是兩位老師教導有方。」

李幺兒道:「九江農民的生活商品化程度在目前的社會條件下已經很高了,生活質量也比其他地方的農民強,不過貧富差距看起來非常大,社會矛盾不小。和寧,你們有沒有收集到蠶農收入、支出的確切數據?」

「極難獲得確切的數據,蠶農沒有記賬的習慣,往往不能回憶起一年的收入和支出,我們只得憑空揣測,作無根據的答案,所以不得不體察情形,按其日常生活代為估計,來證實我們揣測的答案是否有誤。」

「那你們有遇到什么特別的情況嗎?」李幺兒問。

「有,我正要說呢,」見李幺兒主動問起來,趙和寧抓住機會,道:「我們遇到了一對母子,特別慘,我都覺得她這輩子活著真沒什么意思,她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跟她那個死鬼老公離婚,我覺得這事兒咱們得管管……」接著趙和寧將黃氏母子的遭遇繪聲繪色地說了一通,簡直是聽者傷心、聞者流淚。

李幺兒忍不住吐槽起來:「世上怎么還有這樣的爹?」

張梟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

黃氏母子的境況勾起了陳五仁的回憶,他便插話道:「二位首長,可聽說過『吃絕戶』?」

作為80後,張梟對農村生活並不陌生,所謂吃絕戶,就是一家的男人死了,若家中沒有其他男丁,就會有人來瓜分這個家庭的財產,甚至連鍋碗之類的生活用品也不放過,這些人不是別人,通常是這戶人家的同宗親戚。還有一種形式就是逼著男主人的妻子去擺流水席,直到將這一戶人家徹徹底底地吃完、吃窮、吃絕。在財產被瓜分完之後,這些親戚還會變著法子欺負孤兒寡母,將她們趕出家門,有的人不得不淪為娼妓。

吃絕戶的情況從明朝中晚期開始流行,就連明末才女柳如是也未能幸免,在錢謙益死後被錢氏族人聚眾搶奪房產,柳如是為了保住錢謙益的家產,立下遺囑後懸梁自盡,一代風流才女香消玉殞,極為悲慘,此時距錢謙益去世僅兩個月。

「你是說,有人在吃關有德一家的絕戶?」張梟問。

「關有德雖還活著,但從實際情況來看,與吃絕戶無異。」陳五仁道:「按趙小姐的說法,關有德生病已十年之久,所有人都認為他命不久矣,包括他自己。為了治病,他的家產基本上都是低價變賣給同宗親戚。俗語道『有兒貧不久,無子富不長』,關有德只有一個獨子,當初關宗寶年幼,能不能活到成年尚是未知之數,不知是誰使了什么迷魂湯能讓關有德心甘情願地令年幼的兒子放棄讀書回家養魚,出此下策的人應該是存了讓他兒子也早日歸西的念頭。像關有德這樣的葯罐子最多不過五六年便要撒手人寰,能拖十年的少之又少。我想這也是他的同宗未曾想到的情況。我在魚花市也遇到一個名叫關有德的人,此人面色菜黃,印堂發黑,看起來命不久矣的樣子,應該就是與趙小姐所說之人。」

「哼,」李幺兒冷哼一聲,「這世上怎會有如此歹毒之人!」

「淡定,淡定,這種事情在鄉下還少嗎?就算你家有兒子,別人也未必見得你過得比他好呢。哪怕是我們踏上豐城輪那一天,吃絕戶的事情依舊在上演,不改變農村的落後生產力和畸形制度,類似的悲劇就不會停止。」張梟看了看李幺兒,征求她的意見,道:「不過我覺得此事可以管一管,你的看法呢?」

「移風易俗,何樂不為?」李幺兒面帶笑意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