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這時,一名下人急匆匆地趕到園子里,向盧萬嘉道:「老爺不好了,官差來了,說是拿人。」
盧萬嘉一驚知是事,但轉念又想不過潑糞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多費點銀子就是了。
見雅集已是停下,眾書生們驚疑不定,盧萬嘉先安撫道:「諸位不要慌。」
然後盧萬嘉對下人道:「你拿著我的帖子,立即去縣衙找張師爺,周典吏幫忙。」
下人應了一聲,正要開後門出去,但打開門一刻,卻被人推倒在地。
「一個都不許走!」
後門處二十幾名官兵衙役拿著鐵索,棍棒,牛皮繩涌了進來。
為是一名捕頭喝道:「不要問了,在場之人盡數都給我拿下。」
眾書生一片嘩然道:「爾等有什么理由拿我,我們犯了什么事?」
盧萬嘉按了按手,眾人都是停止喧嘩。
盧萬嘉道:「在下盧萬嘉,這西園文社乃是我主持,我等不過同道相聚,研習經學,你們來此做什么?」
鋪頭喜道:「你就是盧萬嘉,真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沒錯,我們拿的就是你。」
盧萬嘉道:「我與縣衙的張師爺,戶房的周典吏都是朋友,你們若無證據拿我,最好掂量一二。」
鋪頭身後一名青袍官員道:「我們乃奉刑部的令諭抓人,別說師爺,典吏,就是知縣來了也是沒用。若提證據二字,盧萬嘉主謀襲擊刑部主事的事,早有人供出,還想抵賴不成?」
盧萬嘉知道今日的事很難善了了,於是拱手道:「好,我跟你走一趟,只是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們拿我去和洪鳴起交代就是,不要連累其他人。」
盧萬嘉說完,其他幾名涉事的讀書人道:「沒錯,襲擊洪狗官,我等也有份,我們與盧兄同往。」
「當日凈桶是我丟的,不知姓洪的覺得味道如何?」
說著幾人大笑,絲毫不以為意。
哪知這青袍官員冷笑一聲道:「襲擊朝廷命官官轎只是一事,本官還有其他事問你們,全給我拿下。」
官兵聽令後舉起牛皮繩上前拿人。
「且慢,」盧萬嘉又驚又怒喝止官兵動作,然後道:「其他的人都不知此事,你們要拿,拿我一人就好了,連累他們作什么?」
其他書生也是道:「我有功名在身,爾等也敢放肆?」
方才講經的老儒也是上前道:「老夫乃明德書院的講郎,這不過是研討永嘉經學的文會而已,老夫敢擔保在座之人,並無一作奸犯科之輩。」
那青袍官員冷笑道:「真不打自招,你乃講郎必是在此講學無疑,朝廷禁止私下講學,難道不知嘛?爾等名為雅集,實為借永嘉之學言政,私議朝堂大事,按律當抓,不要說了跟我走一趟!」
眾書生頓時都懵了,他們只是研討經學,竟被這些人扣上私下講學,言政事的大帽子。
眾人紛紛道:「我等專研聖人之學,並非是什么朝堂大事。」
「永嘉之學乃宋人經義,與言政何干?」
青袍官員冷笑道:「聖人經義在於修身自持,爾等言永嘉之學,就是言事功;言事功,就是言政,有何不同。」
眾人驚怒交加:「大人,怎可如此強詞奪理。」
青袍官員不屑地道:「懶得與你們啰嗦,若是要分辯,在大牢里慢慢與大人說去。既是你們不肯就范,就不要怪我動粗。」
於是官兵不由分說,一擁而上,對這些讀書人拳打腳踢。
衣裳被扯裂,冠打落在地,抓來的書生,一個個用繩子捆了。
不聽話敢反抗的,直接拿棍棒招呼,幾名書生被打得是頭破血流,連連叫喚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這一幕,讀書人的斯文掃地。
盧萬嘉見自己的朋友被打倒在地,怒道:「爾等做什么?國朝兩百年來優厚士大夫,小小胥吏竟敢撒野,這位大人你也是讀書人,何必為虎作倀?」
左右官差仍是在毆打書生,這名青袍官員視若無睹地道:「我也是奉命行事,爾等若乖乖聽話,何必遭此皮肉之苦。」
「若你們真的無措,問話後就會放回,何必擔心?」
盧萬嘉滿臉悲憤道:「好,好,這就是你們刑部拿人問話的手段,好,我們跟你去就是,還請不要再打人。」
青袍官員點點頭當下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