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零六章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1 / 2)

大明文魁 幸福來敲門 1659 字 2020-12-19

十萬兩剩五萬兩,這其他五萬兩到哪里去呢?

這時與林延潮交好的何通判正好進入向蘇嚴奏事,聽了這事也向林延潮解釋。

這倒不是貪腐,各衙門都有各衙門用錢的名目。

比如要戶部撥款,河道衙門先要給戶部上下官吏一筆部費。

錢到了河道衙門,官員也有各等名目挪用,如雇役,車轎,修衙,馬料,修船,河標,都要用銀子,不免挪用些銀子。

錢到了藩司,藩司也有各處虧空,去年藩庫收入要虧補,官員屬吏的欠薪,給京里官員炭敬冰敬。

總之上面有一堆難處,你要體諒就是。

林延潮知這是官場現在的陋習,但蘇府台這五萬兩,你打算給自己多少?

這句話說得有幾分囂張,不是下官對上說話態度,何況林延潮有求於知府撥錢,應是彎腰求人的態度。

蘇嚴先是怒氣上涌,但馬上又想,林延潮敢這么與自己說話的底氣在哪里?

湯師爺繼續道,我們也有我們的難處,地方官員迎來送往,藩王催要土貢,還有東城城牆塌了一處,年頭響馬攻城的事還在眼前,若響馬再來,城牆破損這怎么辦?林司馬這里都是要用錢的地方。

這錢從何而來,唯有東挪一點,西湊一點,否則這么一個府怎么維持?河工是要緊,但也不是這一處在使錢。眼下府里確實沒錢,等過些日子再撥付,請林司馬等個數日,最遲不過驚蟄。

什么叫官斷十條路,人家卡著不給你錢,還能說出堂而皇之的道理來。但若真等到驚蟄,林延潮就是誤了河工工期了。

蘇嚴安然坐著,他就是要卡著這一道不讓林延潮好過。

要知道河工工期很短,要趕在五六月前就將去年被沖垮的河堤修好,否則若是今年再起大水,後果不堪設想。

但凡只要誤了河工工期,河道衙門,分守道都要責問林延潮,等到那時,林延潮就知道什么是追責問罪。

延誤河工工期,輕則革職,重則流放!

以往河道衙門也用這一招逼一名倒霉的官員,藩司,河道衙門兩面施壓下,這官員膽子又小,怕擔當責任,最後被逼上吊自殺。

林延潮聞言拍桌道:「沒有錢真辦不了,如此下官只有向分守道,河台上稟,為下官主持公道。」

湯師爺見此心道,果真年輕人是沉不住氣,這點就動氣了?除非他有恃無恐。

見林延潮頂撞,蘇嚴勃然色變道:「本府身為一府知府,要守城,安民,催農,教化,賑濟,這些哪個不重要。你若要去上面打官司盡管去打,延誤了河工工期,你自己一人負責。」

林延潮冷笑道:「一任負責?若真是有司怪罪下來,我一定拉上府台你。」

蘇嚴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喝道:「好啊,你去上控,大家各自告狀,看看上面聽誰得?」

林延潮知蘇嚴有大學士許國撐腰,與藩司的關系也很好,故而有恃無恐。若是今日自己不是早有後手,要么只能在他面前服軟,要么就真被他坑在這里了。

何通判打圓場道:「二位都是本府的大老爺,二老爺,何不各退一步,不如先撥一點銀子,讓林司馬把河工之事先起個頭,搭個架子,下面慢慢再說。」

湯師爺道:「東主,你不如如此,先撥兩萬兩,讓林司馬開個火,至少把鍋燒熱,以後咱們再添柴。」

蘇嚴氣道:「本府有此心,但奈何有人與本府抬杠,怎么辦?」

林延潮不信蘇嚴真會把錢撥給自己,但對方畢竟是自己上官,若自己一句頂回去,道理就不在自己這一邊。於是他退了一步道:「府台息怒,河工之事還請府台維持才是。」

見林延潮服軟,蘇嚴搖頭冷笑道:「要錢,一個字難。但是看在何通判,湯師爺面子上,本府唯有從各驛的杠夫錢挪些,府里再湊點,撥給你兩萬兩吧。」

林延潮冷笑,五萬兩只給兩萬兩不說,還讓自己的得罪人,驛站杠夫辛苦了一年,就指望這點錢養老婆孩子,現在拿不到錢,唯有怪罪到自己身上。

這一手真是好卑鄙,自己與蘇嚴無怨無仇,但竟要將自己置於死地。

何通判賠笑道:「府台大人也是不易,手上就這么多錢。司馬,咱們是大腦袋上頂著個小帽子,能遮一點是一點。」

說完何通判向林延潮頻使眼色,讓他不可露出絲毫不滿之色,先答允下來,以後再說。

一般而言,官員爭取到這里也就差不多了,下面回去要給蘇嚴身邊人打點,然後看看人家能否善心再賞點飯吃。

林延潮道:「那請府台給我寫批條。」

然後林延潮又對門外吩咐道:「請戶房司吏到此畫押,本官要當面領到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