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三十四章 這張臉怎如此之厚?(2 / 2)

大明文魁 幸福來敲門 1708 字 2020-12-19

丘橓點點頭道:「很好,本官今日正是因此事而來。」

曾乾亨臉色一變道:「都憲難道也是因河工料場被燒之事,趕來歸德府嗎?」

丘橓尚未開口,這時林延潮道:「啟稟按院,其實本官自得知按院至開封府後。本官就猜到按院必會到歸德。待河工料場被燒,按院與方大參同在開封,按院不至,則令方大參至。」

「本官知此事有蹊蹺,料知按院他日必來。正巧都憲在河南府巡視。於是下官立即派人向丘都憲稟告,當時不過向要他討要一封公函,但沒料到都憲卻說要自己親來一趟。」

曾乾亨聞言驚怒交加,自己的布局,竟早被對方早早識破。他不由對林延潮恨之入骨,當場勃然作色道:「本官與都憲說話,哪里有你插話余地,退下!」

林延潮為官以來,除了張居正外,幾時被人如此訓斥過,不免當堂色變。

「好大的威風!曾巡按!」丘橓冷笑道,「爾身為御史,不過七品,巡方地方卻以豸冠持斧之威,臨於州縣佐2,令州縣官員束手俯眉,聽爾頤指。」

「五品官員你說訓斥就訓斥,方才竟欲以失心瘋之名,派人拿下?不問青紅皂白,此憲臣所為嗎?」

曾乾亨垂下頭道:「晚生知錯,請都憲容稟,林司馬以河工銀充作青苗錢……」

丘橓打斷道:「此事本憲早已知之,林司馬事先曾請示於本憲,他生怕挪用官銀,於法不合,但本憲卻道只要利於百姓之事,就盡管去做,盡管去辦。此事本憲還請旨,陛下批復『此良法,當為楷模,於地方州縣施行』。」

「不需多久,陛下當下明旨予兩京十三道,鼓勵行之!爾竟在這時要拿林司馬?」

丘橓的話,猶如一記巨錘砸在曾乾亨的胸口。

河工銀為青苗錢作貸之事,林延潮竟沒打算貪污利錢,而是早早上報丘橓知曉。不僅如此,丘橓還拿此上奏天子,天子已是答允,准備讓兩京十三道嘗試推行。

而曾乾亨在此卻要拿林延潮,那不是打丘橓的臉,再打了天子的臉嗎?

若說曾乾亨失語,那么周通判幾乎要跪在地上,什么叫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想要討好巡按不成,反而為了冒功,檢舉上司,還間接得罪了丘橓,這官場自己怕是混到頭了。

這時林延潮出面道:「曾按院,當今地方官員貪墨成風,污黷害民之人不知凡幾。汝身為巡按御史,奸惡之賊不去拿問,去只知彈劾拿問林某這等出身寒門,家世貧窮之官,嚴小吏而寬大吏,使豺狼見遺,拿小臣敘功,此乃曾按院之德乎?」

曾乾亨幾乎一口老血要噴出,什么叫出身寒門,家世貧窮之官員?你是林延潮申時行的門生,又有右都御史丘橓這等大力相助,連天子也下旨替你撐腰。

如此深厚的背景,如此通天的人脈,你竟有臉說自己是出身寒門,家世貧窮之官。你還在眾官員百姓面前叫委屈,你這張臉怎么生得如此之厚?

林延潮此刻是忠臣見冤之狀。

老百姓們為林延潮心疼叫屈,議論道:「我還以為巡按,欽差是好官,清官,原來也是欺軟怕硬。真正有背景的貪官不抓,對林青天這樣一不賄賂,二不阿諛奉承的好官,卻是吹毛求疵,使得賢良不安於位。」

「是啊,林青天就是太正直了,一心只為我們老百姓辦事,所以才被奸臣陷害。」

「什么巡按御史,要你何用?滾出歸德府去!滾出河南去!」

曾乾亨此刻長嘆一世清名盡毀矣,他從一名強直好搏擊,敢打申黨大將的直臣,變成了一名欺軟怕硬,竟還失手的弱雞御史。

丘橓板起臉來,對曾乾亨道:「曾巡按,你今日之所作所為,下官必行文呈具陛下,汝好好反省吧!」

曾乾亨打落了牙齒往肚里吞,強笑作禮道:「謝都憲提點。」

真相終於大白天下。

之前支持林延潮何通判欣然道:「下官就知林司馬乃是冤枉,所幸終有水落石出之時。」

至於馬推官笑了笑不說話,其余官員們見林延潮,紛紛上前向林延潮道賀。

林延潮榮辱不驚,而穩操勝券的曾乾亨則是悻悻離去。

賈貼書,於員外見眾人都在向林延潮道賀,想乘機隨著曾乾亨的隊伍開溜。

哪知賈貼書,於員外方至門口,卻被錦衣衛攔住。

二人哭喪著臉道:「列位金吾,我們是被冤枉的,河工料場被燒之事,是絲毫不知情啊。」

這時錦衣衛都指揮曹應魁冷笑道:「本官對河工料場被燒之事沒有興趣,只是前任監察御史被殺之事,卻不能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