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觸動(2 / 2)

大明文魁 幸福來敲門 1655 字 2020-12-19

申時行目光一頓,申九道:「朱宗伯必是求丁憂的事啊。」

申時行捏須道:「朱山陰丁憂也就丁憂了,但他走了誰來替禮部尚書的位子,若是林宗海在京,眼前就是一個良機,就算資歷不夠,老夫好歹也能替他爭一爭。是他非要辭官歸里,現在也只好便宜他人了。」

說到這里,申時行頓了頓道:「有的話我也不好明言,若林宗海在老夫致休前改了主意還好,否則老夫真下野了,他要想回來就真難了。宗海他洞若觀火,不會不明白眼下朝堂上的局勢漸漸於老夫不利。」

申九聞言大為不平底道:「相爺輔政八年來朝廷內外井井有條,但皇上與言官卻屢有挑剔,豈能有這個道理。真希望相爺現在就撒手不管,看看沒有相爺調和陰陽,朝堂以後會亂成什么樣子。」

申時行道:「天子不朝多年,老夫現在豈有作撒手掌櫃的道理。但你說得也沒錯,張居正輔政十年,好的也成了壞的,老夫當國八年,再小心謹慎,如何揣摩上意,天子也早有倦怠之意,聖眷反而在屢辭聖命的王太倉那,這替手都給老夫找好了。」

申九冷笑道:「王太倉為人性傲自負,怕是不能令下面官員心服口服。如此人才本來說不失為名臣,但任宰相怕坐不穩啊。」

申時行笑了笑道:「但王太倉不結黨營私啊,總之是陛下自己選的人,沒有用之前都是好的。床邊孝順的兒子總被父母罵得最多的,人遠看是好,但近用就差,此遠香近臭也。林延潮在與天子未有隔閡之前,先退一步不失為明智之舉。所以這一次我讓你回鄉買田,也是為了以後辭官未雨綢繆了。」

這時申九道:「對了相爺,有一事我差點忘了,方才在宮外聽說有中使傳旨說升任原翰林院修撰孫承宗為侍講。」

申時行目光一凜,中旨用人實在是觸犯了他首輔的威嚴。

當年天子中旨用李植他們時,吏部尚書楊巍就氣得暴跳如雷,但是現在現在的吏部尚書宋纁是天子一手扶起來的,又是剛剛上任不久,他是不敢說什么的。

然而宋纁不出聲,他申時行也就不好發話。

天子此舉就是手腕了吧。

申九道:「孫承宗是林部堂的學生,陛下提拔孫承宗是不是有打算將來啟用他老師之意」

申時行道:「不好說。」

六月季夏之夜,涼風過院,樹葉沙沙而響。

林延潮一家在家中涼亭下納涼。

「老爺,丘師爺從京里傳來消息,說前禮部尚書朱賡丁憂後,由原任禮部左侍郎於慎行升任禮部尚書。」

林延潮此刻正躺在家中的涼椅上,用大圓蒲扇遮著臉小憩。聽聞陳濟川向他稟告,於慎行接任禮部尚書的消息時,林延潮手微微一動,然後大蒲扇後的腦袋微微點了點示意他知道了。

陳濟川見此退下了,而一旁的林淺淺正坐著竹椅上,穿著薄衫抱著次子納涼,也聽聞到這消息。

林淺淺口吻里有幾份酸酸的道:「相公,這於慎行不是你向申相保薦了嗎怎么如今都當了尚書了」

聞言林延潮輕輕嗯了一聲,又恢復了沉靜,然後四周繼續蟋蟀長鳴。

林淺淺看了一眼正在與堂叔敬昆玩耍的林用,然後將視線收回對林延潮嗔道:「相公,你怎么不理我啊」

說完林延潮遮在臉上的大蒲扇被林淺淺一手拿起。

林延潮的小憩頓時被打斷了。

林延潮從涼椅上微微起身,搖了搖頭道:「真是唯小人與女人難養也。」

林淺淺氣鼓鼓地道:「怎么這么說你老婆我的」

林延潮無奈地道:「還能說什么,以往我當官時候,夫人你是埋怨我忙於案牘之事,沒有功夫陪你和咱們兒子,現在好了,致仕一年多,我們過起尋常人家夫妻日子,你聽聞他人升官了,嘴里卻在發酸。我還不得不起來與你解釋一番,這是不是唯小人與女人難養」

林淺淺聞言不好意思一笑,然後膩著聲道:「咱們夫妻這么多年了,你還要與我計較這些作什么只是只是這於部堂嘛,以往與平起平坐,現在倒在你上面了,我也就說一說嘛。」

林延潮道:「可遠兄,他是隆慶二年的進士,本來科名就在我之上,再說他是我的好友,他今日能身居高位了,我當替他高興才是。」

林延潮話是這么說,隨即又心想,於慎行官拜二品,任禮部尚書,對於自己的心底而言,難道就一點觸動也沒有嗎

若是他此刻仍是留在京師,說不定這個位子現在就是自己的,不到三十歲位極人臣,古今幾人可及啊。

想到這里,林延潮心底怎么能沒有一絲波瀾呢。<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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