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錫爵與6光祖之間的斗爭,顯得有些波瀾不驚。王錫爵與6光祖公然撕破臉後,將決定權拋給了天子,作出了一個二選一的抉擇題。
官場諸如此例很多,比如邊臣之間,巡撫與巡按不和。
巡撫與巡按之間互參。
總督與巡撫之間互參。
朝廷為了化解局面就是將一人拿下,一般朝廷會信任剛剛派到地方的官員,或者是級別低一些的監察官員。
而上升到內閣大學士這個層面,則有不一樣了。
當年申時行在言官間的名聲一塌糊塗,又經歷了密揭被泄露一事,等於與許國撕破了臉。
許國認為天子會在他與申時行中作一個二選一。
然而許國並沒有料到,天子最後兩個都不選。
而到了王錫爵與6光祖這里,答案又是什么?
輔與其他閣臣的斗爭可以稱得上十分激烈。
比如夏言與嚴嵩,嚴嵩與徐階之間,都是彼此向皇帝告黑狀,下猛料,力求搞倒搞臭,其中離不開對聖意的揣摩,以及對對手的了解。
但是王錫爵與6光祖之間撕破臉後,王錫爵沒有說過6光祖一句不是,只是擺出了你留我去,我留你去的態度。此君子之風實令人稱道。
次日6光祖憂慮重重地到閣,現一切暫且風平浪靜。
他來到值房但見各衙門的文移仍是第一時間擺在了他的案頭上。
6光祖稍稍定神喝了一盅參茶提神後推開值房大門,他負手看著往來的閣吏,舍人,內閣里的官吏們對他依舊恭敬有加。
6光祖當即踱步來到王錫爵的值房前看了一眼,但見值房之門仍是緊鎖,門口兩位當值的中書也是起身向6光祖見禮。
這一幕的場景十分熟悉,唯獨一名當值中書年紀甚輕,看來是來替補盧中書的。
6光祖瓮著聲對二人道:「若是元輔到閣,還請知會老夫一聲。」
「謹遵閣老鈞旨。」
6光祖聞言點點頭,回到了自己值房。
坐在椅上,6光祖伸手捏著眉頭,昨日他與門生故舊們商議了一晚上。開始眾說紛紜,最後達成一致,門生們大體上意見認為,王錫爵現在雖為清議所非,但天子對他仍信任如故。因此眼下王錫爵是難以為敵的,必須示好求和,否則閣臣的位子難保。
6光祖想到這里,於是對心腹吩咐道:「你拿老夫的帖子,請吏部左侍郎羅萬化今晚來老夫府上一趟,就以老夫……老夫新近得了一副吳道子名畫,請他過府一鑒。」
羅萬化與6光祖有鄉誼,對方又是王錫爵的好友,所以6光祖打算讓羅萬化替自己出面與王錫爵說和,這也是最後不是辦法的辦法了。最大的問題還是在盧中書上,但6光祖也是安排好了說辭。
另外6光祖暗中還有一手准備,利用國本的事說事,繼續用清流勢力來打擊王錫爵的威信。
6光祖知道自己若真與王錫爵斗勝算實在太低,但唯一所持的對方行事有原則有底線,不會太咄咄逼人,這就是他唯一翻盤的機會。
6光祖剛剛想到這里,就聽得下人稟告道:「老爺不好了,今日言官紛紛在會極門投書彈劾,上面不少人都是……」
6光祖聞言色變拿起奏章一看,但見彈劾的名單上都是自己的門生和故舊。
王錫爵終於還是下手了,而且用了這樣雷霆萬鈞的手段。
6光祖默然半響。
「老爺如何是好啊?咱們要不要出面保一下?」
6光祖搖了搖頭道:「保什么?王錫爵讓人彈劾我的門生,其用意是逼老夫自己辭相!」
6光祖仰天長嘆,自己還是沒有算到這一步。
內閣當然有權力決定被彈劾官員的去留。但現在王錫爵,趙志皋都不在閣,6光祖身為內閣的第一把手卻出面保自己的門生,這不就成了結黨營私嗎?
一旦6光祖出面保他的門生,那么自己就陷入眾矢之的。
王錫爵早早乞疾在家,趙志皋也是裝病,就是為了讓他6光祖陷入今日的境地。
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6光祖自己辭相,來保住自己的門生故舊,如此換得自己的體面,也揭過了這場他與王錫爵斗爭的影響。
6光祖看了一眼奏章,臉上露出冷笑道:「好個王元馭,好個真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