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套之地戰略地位極為重要,正南是關中,是漢朝的都城長安。往東,是北地,左賢王向北撤,雖然可以給漢軍制造不小的麻煩,最終難免覆沒之厄運。若是往西北,往河套之地撤退,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左賢王性子謹慎,很可能如此!」周陽下了結論:「是以,這次,我們不是去安陶,而是去西南。」
漢軍在北,去西南,正好攔在左賢王的退路上。
「諾!」趙破奴領命,我這就去傳命。
馮敬把衣衫結成布繩,把周陽綁在馬背上。
命令一傳下,漢軍開始集結。這是大戰之後,受傷的、戰殞的不少,再加上疲憊不堪,漢軍的集結速度遠不如正常情況下快速,雖然漢軍盡了力。
馮敬四下里一掃,發現單於王帳就在不遠處,笑道:「大帥,我們去王帳瞧瞧。」
王帳是象征,漢軍不需要命令,也不會有人放火來燒,是以保存下來了。
打了一晚上,還沒有進王帳去瞧過,周陽怦然心動,欣然應允:「好!」
一拍馬背,戰馬行進,兩人並騎而行,很快來到王帳前。
此時的王帳,早已沒了以前的氣派,帳頂的金鷹早就給漢軍繳獲了。雖然還保存得不錯,卻是歪斜,隨時可能倒塌。
王帳前的漢軍見周陽策馬而來,忙上前見禮。周陽擺擺手,要他們忙去,騎著戰馬,直接進了王帳。
王帳中案幾仍在,不再是整齊的擺放,而是零亂不堪,不是歪倒,就是翻倒。
最顯眼的就是單於王座了,仍是那般金光閃閃,甚是威風。王座上的金鷹,更是金光燦燦,似欲破空而去。
軍臣單於想把王座帶走,可是,沒多久就給漢軍追上了,匈奴扔下王座開逃。漢軍繳獲後,又搬回了王帳,沾了不少灰塵泥土。
「不錯!」周陽贊一聲:「這王座鑄得不錯!」
「哈哈!」馮敬暢笑著:「大帥,這王座在匈奴不知道傳承了多少年,在上面坐過的單於不知道有多少個。若說年歲,王座比起大漢的傳國玉璽還要久遠,久遠得多。」
漢朝的傳國玉璽就是秦始皇的傳國玉璽,是秦始皇統一國家後,命玉工把和氏璧雕成傳國玉璽。秦朝滅亡後,這玉璽最終落到劉邦手里,成了漢朝的傳國璽印。
若說年份,漢朝的玉璽還不到百年。單於王座卻是好幾個百年,甚至更多,上千年也有可能。至於起於何時,匈奴沒有文字記載,已經淹沒在歷史中了。
這王座既是匈奴單於的信物,更是一種象征,如今給漢軍繳獲了,其意義之重大,無論如何贊揚都不為過。
周陽大是歡喜,拔出漢劍,在王座上輕敲幾下,發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很是悅耳。漢劍上的鮮血還沒有凝固,每敲一下,就出現一條血痕。
王座在匈奴高高在上,不可仰視,如今卻是王座帶血。
若是匈奴歷代單於知曉此事,不知作何感想?
「王座帶血!好!」馮敬擊掌贊賞,一張嘴哪里合得攏:「匈奴單於的信物有王座,帳頂金鷹,黃金權杖。如今,王座與帳頂金鷹已經落入我們手中了。只有黃金權杖還在單於手里,遲早也是我們的!」
繳獲了單於的信物,其意義太過重大,馮敬越說越興奮,聲調越來越高,有些尖細刺耳。
「還有一樣,你沒有說。」周陽笑道:「單於的王旗,也給我們繳獲了!」
「對!」馮敬一拍額頭,一張嘴裂成了荷花:「王旗在哪里,單於就在哪里。如今,王旗在我們手里,單於又在哪里呢?哈哈!」
越說越開心,忍不住開懷暢笑起來了。
「皇上見到這些,會歡喜成何等模樣?」周陽眉頭一挑,遐想起來。
「那還用說,一定是歡喜得不得了。」馮敬笑言:「高祖平城之恥,高後之辱從此得以洗雪!多少年了,恥辱終於得雪!」
仰首向天,一聲長嘯,道出了多少豪情壯志!
洗雪平城之恥,高後之辱,是多少大漢男兒的心願,今日方才成真,他心中之激動,遠非筆墨所能形容!
不要說馮敬激動不已,就是周陽也是喜悅難耐。
漢朝是一個強盛的王朝,非常有血性,開創了強漢雄風。「犯強漢者,雖遠必誅」這話更是流傳千古。
然而,漢朝在創建之初,卻是處於極度屈辱的境地。開國皇帝劉邦給圍在平城,差點給冒頓活捉了,卻不能雪恥。冒頓遺書調戲呂太後,呂太後氣惱不已,可是,漢朝的國力不行,只能忍了,還不得不回復一封謙卑的信。
這不僅是皇家之恨,更是整個民族之羞!多少男兒,多少志士,想洗雪此恥!洗雪此辱!
可是,數十年下來,匈奴卻是壓著漢朝打,漢朝根本就洗雪不了。
而如今,這些夢想全部變成了事實!
匈奴敗了,單於的信物王座、王旗、王帳金鷹,全落在漢軍手里。還有比這雪恥更徹底,更讓人痛快的事嗎?
這一切,出自周陽之手,是周陽謀劃的結果,是在周陽的指揮下完成的。
周陽心中的激動,就是用光所有的言辭也無法形容。胸口急劇起伏,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有一種暈眩的快美感覺。
這種感覺真好!
雖然出生入死,九死一生,身負多處創傷,疲憊不堪,值了!絕對值了!
「稟大帥:弟兄們集結完成!」
趙破奴的聲音響起。他的一雙眼睛死盯著王座,特別明亮。
吸口氣,周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拉韁繩,戰馬轉頭,出了王帳:「把王帳拆下來,不要損毀。把王座保護好,獻捷時獻給皇上!」
按照古代戰爭的規矩,打了勝仗,就要把俘虜、敵人首領的信物獻給皇帝。
「諾!」趙破奴歡喜的應一聲,又打量起王座,在心里感嘆一句:那是單於的王座呀!
漢軍雖已集結完成,卻沒有了往日的整肅,多了一股悲壯之氣。
如今的漢軍為疲憊、傷殘所困,周陽入眼的漢軍,個個帶傷,不是身上插著箭矢,就是傷痕累累。
有的胳膊沒了,有的腿沒了,有的耳朵沒了,有的眼睛瞎了,有的鼻子沒了……就沒有一個完好的人。
可是,他們仍是排出一個一個陣勢,眼里閃著熾烈的戰意,只要周陽一聲令下,他們仍會一往無前,哪怕是刀山,是火海,他們也會沖上去。
這是何等的悲壯!
周陽只覺鼻子發酸,眼里的淚花滾來滾去,差一點哭出來,這就是漢家兒郎!
血性十足,以敢打敢拼著稱,鑄就了華夏千年輝煌的漢家兒郎!
「弟兄們:我們勝了!我們打敗了匈奴!」周陽右手高舉中,不住揮舞:「我們打敗了五十萬匈奴!五十萬匈奴,給我們打得灰飛煙滅!」
「漢軍威武!」
漢軍的戰號依然那么響亮,雖然響亮中帶著沙啞!
「我們繳獲了單於的王座、王旗、王帳、金鷹!單於落荒而逃!」周陽右臂用力劃下:「我們是漢家兒郎!」
「漢家兒郎!」
「漢家兒郎!」
沖天的吼聲再度響起,直達九重天。
漢家兒郎,一個流傳千古的稱呼就這樣誕生了!
歷史上,漢家兒郎縱橫在大漠之上,橫掃遼東,馳騁在西域,策馬青藏高原……凡漢家兒郎所到之處,必是旌旗漫卷,華夏聲威振於異域萬里之外!
「左賢王的五萬軍隊還在安陶,漢家兒郎們,滅了他!」周陽右手揮下,下達了出發的命令。
「漢家兒郎!」
沖天的吶喊聲中,漢軍出發了。
此時,他們飢餓不已,他們沒有生火做飯,那會擔誤時間。他們吃的是生馬肉,是用漢劍從死馬上割下的。
周陽啃著馬肉,帶血的馬肉把嘴角染成殷紅,張闔之際,好象惡魔的血盆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