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主父偃(1 / 2)

大漢帝國 殷揚 2618 字 2022-07-15

AK小說 www.06ak .com,最快更新大漢帝國最新章節!

第十八章主父偃

在匈奴的嗥哭聲中,若侯產取出了胡笳,湊在嘴邊吹奏了起來了。

胡笳是游牧民族的樂器,由來已久,是當時匈奴少有的樂器之一。蘆葦制成,有管身、管簧,開有三孔,其音十分悲涼,讓人斷腸。

《胡笳十八拍》道出了胡笳有多么的悲戚。

他一吹,那些巫師取出胡笳,和著他的節拍吹起來,為這些死去的老弱送上最後一曲。

寒風嗚嗚,胡笳悲鳴,胡地玄冰,但聞悲風蕭條之聲……

長安,為白雪覆蓋,一片銀裝素裹,平添幾許美麗,更增幾許雄壯之氣。

寒風呼嘯,地上積雪三寸,天氣特別冷。可是,卻無法澆滅長安百姓的熱情,三五成群的走在街上,不時說笑,采購物品,准備過年。

在人流中,有一個寒儒,頭發篷松,衣衫單薄,一襲葛布深衣上有不少破洞,正是主父偃。寒風吹在身上,仿佛刀割一般,主父偃不由得打個冷顫。

自從給店家趕了出來,主父偃舉目無親,無處可去,只有在大街上游盪。餓了,向賣吃食的小攤販討要,有時會遇到好心的小販,給點吃的。更多的卻是引來白眼與喝斥,把他當作乞食的叫化子處理了。

懷有經國之才的一代名士,竟然落魄到如此地步,那是何等的悲涼。

要是換個人,遇到如此境況,肯定是驚惶不已,主父偃不僅沒有驚惶,反而很是淡定。就這樣,在長安大街上走來走去,飢一頓的飽一餐。

晃來晃去,他無意中來到梁王的府第前。當時,聽得幾個兵士在議論,說梁王派人圖繪了他的圖形,派人滿長安找他。

他處於困境中,要是再不解決溫飽問題,他就有餓死之虞。什么最可怕?沒飯吃最可怕,是個人都得吃。

要是換個人,肯定是直奔梁王府,投靠梁王去了。主父偃卻是搖搖頭,徑直去了,根本就沒有投靠梁王的打算。

如此窮困潦倒數日,主父偃就成如今這般情形。

街邊有一個賣吃的小攤販,正在大聲吆喝,主父偃肚子中一陣鬧,那是餓得前心帖後背了,快步過去,沖小販一抱拳:「足下,可否賞一飯?」

「你個臭要飯的,快滾!」小販一見主父偃那形象,就把他當作了叫化子,很沒好氣。

「足下若賞一飯,在下感激不盡。」主父偃再施一禮。

「再不走,你討打呀?」小販更加不屑:「快走,快走!」

很不耐煩了,要是再說下去,徒取其辱罷了,主父偃只得告聲罪,快步離去。小販還沖他背影裂裂嘴,極是鄙夷。

一邊走,主父偃右手搭在腰間的布囊上。布囊脹鼓鼓的,里面是一卷書,就是給店家扔掉,他又撿起來的竹簡,這是他唯一的行囊。

主父偃停了下來,眉頭緊擰,似在思索什么。良久之後,嘆口氣,搖搖頭,右手離開了布囊,又朝前走去。

不時遇到小販,上前討要吃的,卻是運氣太差,一點也沒有討到。很快,天黑了,街上的行人少了,主父偃粒米未進,只得一個人獨行在大街上。

寒風吹來,仿佛刀子在割肉一般,主父偃不住哆嗦。

在街上晃到深夜,家家閉戶,街上不見人影。風雪這么大,若是沒有個地方避避,給凍死都有可能。

餓寒交迫下,主父偃額頭冒著虛汗,走路直打晃,眼前有些發黑,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那里有一座大宅院,占地很大。只是夜太深了,大門緊閉,已經無人把門了。沒人把門正好,可以在大門外蹲上一宿,勝卻在大街上受凍。

主父偃搖搖晃晃的朝著那庄院行去,來到近前,借著大門上方高掛著的門燈看清了,大門上有一塊匾,匾上寫有四個龍飛鳳舞,筆力遒勁的大字。

第一個是「破」字,第二個是「虜」字,第三個還沒有認出來,主父偃再也堅持不住了,眼前一黑,摔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暈過去前,主父偃最後的想法:想我主父偃,以濟世安民為己任,結發游學數十載,足跡踏遍大江南北,於大漢的風土人情了若指掌,深曉大漢的積弊,卻是落得凍餓而死的下場,不甘心吶,不甘心!

風雪交加,雪花飛舞,主父偃的身子給白雪覆蓋,慢慢的變成了雪人。

門燈下,主父偃不過是街邊一隆起的物事罷了。

天交五鼓,夜幕低垂,離天亮還有一陣子,朱紅的大門打開了。幾個身著盔甲,腰挎漢劍的兵士在什長的帶領下,走了出來,站到大門兩旁。

「這是什么呢?」有兵士眼尖,發現地上隆起一堆物事。

「怎么象人形?不會是人吧?」

「休要胡說!馬上就新年了,說點吉利話,討個喜。」

「去看看,是什么東西?」

「若是哪家遺棄的物事,就歸還,要不然,大帥責罰下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幾個兵士議論中,快步上來。一個兵士用腳在隆起物事上踢踢,一點動靜也沒有。蹲下身,把雪撥拉開,露出一片衣裾,兵士們驚呼起來:「是人!是人!」

幾個兵士一齊動手,把主父偃從雪里拉了出來。此時的主父偃身子僵硬,好象冰塊,一點生氣也沒有。

「還有沒有氣?」一個兵士手一伸,去探主父偃的鼻息,卻是沒有動靜。

「沒氣了。」這個兵士搖頭惋惜不已:「馬上就新年了,就這般去了,這不是挺可惜的么?」

「好歹也得到了新年再走,也大上一歲。」兵士附和他的說法。

「來,抬進去。向大帥稟報一聲,弄口棺槨給他。」

「他在這里去了,算他福氣,大帥一定會賞他一口棺槨。」

幾個兵士嘀咕聲中,把主父偃抬進了府,抬到門廡里,放在地上。

「你們去看門,我去向大帥稟報。」什長吩咐起來:「你們給他清理一下,這樣兒,手臂彎著,腿卻蜷曲,跟條死狗一樣,有棺槨也不好放。」

主父偃那樣兒團作一團,跟狗沒多少區別。就算弄來棺槨,也不好放進去,是得清理,得把他的四肢弄直了。

兵士應一聲,開始清理起來。拿下主父偃腰間的布囊,隨手丟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響,很清脆,很沉重。

周陽正在院里練習劍術,劍出如風,呼呼作響,劍術相當了得。

正練間,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周陽目力不錯,天光雖未大亮,也看得清,是柳鐵快步而來,收了劍,問道:「柳鐵,你有事?」

周陽每天都要練習劍術騎術,射箭之技,若無重大事情,柳鐵是不會來打擾他的。

「公子,門口發現一個凍死的人,如何處置,還請公子示下。」柳鐵稟報道:「要不要給他弄口棺槨?」

棺槨之事,漢人非常重視。周陽和主父偃一不沾親,二不帶故,他凍死在府門前,周陽弄副棺槨,那是天大的恩惠了。

「好啊!」周陽微一頷首:「我去看看。」還劍入鞘,大步而去。

柳鐵忙跟上。周陽來到門廡,只見主父偃給兵士已經把手腳拉直了,只要棺槨一到,就可以入殮了。

路有凍死骨,這事很能震憾力,周陽大是惋惜。把主父偃一打量:「這人是個讀書人,竟然凍死於此,實足可惜。你們都檢查過了?」

「稟大帥,檢查過了,真是死了。」什長忙回答。

「給他弄口上好棺槨,再做套新衣衫。」

周陽臉上閃過一絲黯然,只能幫這行多了。不經意間看見地上的布囊,撿起來,用手一捏,硬梆梆的,好象是竹簡。讀書人,到最後只剩下這竹簡,讓人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