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千年大計(二)(2 / 2)

大漢帝國 殷揚 2642 字 2022-07-15

「你是怎么想明白了的,不再養士?」景帝問道。

「回皇上,這是拜破虜侯所賜。」竇嬰忙回答,接著把那日養士風波一一說了。

「周陽年歲雖小,卻比你明白,枉你少讀聖賢書,真的讀到狗肚子里去了。」景帝臉一肅道:「竇嬰,朕可以不罰你,可是,朕得給你派一件差事。你們竇家,有好幾家封侯,這養士者不少,門客雖沒有你多,卻也不少,他們干的卑污之事,比起你竇嬰更多。你去勸他們,要他們別再養士。還有,栗青不是也有很多門客嗎?你也要他別養了。長安中,養士的大臣侯爺不少,這事,你去給他們說,別再養士。」

長安養士的權貴之家多了去了,哪個大臣沒有養士。若說要找出不養士的大臣,很少,周亞夫要算一個,如今,周陽要算一個。

這些大臣,人人背後有極大的勢力,盤根錯節,關系極為復雜,景帝要竇嬰去處理此事,那是把他往火坑里推。景帝明說不罰,比罰他更倒霉,他寧願給景帝懲處,也不願接這差事。可是,處此情形,他能不接嗎?

「諾!」竇嬰的聲音很小。

「那就有勞你了。」景帝卻是笑呵呵的,一點事也沒有:「你要捐二十萬錢助軍需,朕不能要你的錢。這樣好了,朕再賞你二十萬錢!」

二十萬錢,那是重賞,周陽立了這么大的戰功,景帝也才賞三十萬錢。要是以往,竇嬰會歡喜不已,可如今,這哪里是賞錢,這純粹就是賞禍事。

「皇上,臣不敢領賞!皇上請放心,臣一定辦妥此事!」竇嬰忙著叩頭。

景帝沒有明令,那意思卻很明白了,此事只准成功,不能失敗。

「朕相信你會忠心王事!下去吧!」景帝微微一笑,一擺手,竇嬰只得施禮告退。

望著竇嬰的背影,景帝突然笑了,聲調有些高:「春陀,將酒來!朕要痛飲!」

春陀忙著送上美酒,景帝接過,美美的一口喝干,笑得更歡了。

「皇上,何事如此之樂?」春陀把景帝的歡喜勁頭看在眼里,湊一句趣。

「春陀呀,這養士害人吶!」景帝笑得很歡喜,眉毛根根向上翻:「不僅耗費錢糧,還壞律法,朕早就有心治治了,卻是苦無理由。養士這事,數百年之久了,從孟嘗君到如今,多少人養士?養士之風盛行,律法大壞,可又有很多人引以為榮,朕是想動手,不敢動手,這才一直忍著。」

酒杯一伸,春陀忙給斟上,景帝一口喝干,笑道:「沒成想,周陽一言,罵得孟嘗君體無完膚。孟嘗君是養士的鼻祖,罵他,就是在罵竇嬰他們這些養士之人,朕也就有了籍口。正好竇嬰明悟,遣散門客,朕怎能不讓他來處理此事?」

「妙妙妙!」春陀贊不絕口,竇嬰以養士出名,他突然之間不養士了,再由他來治理這事,還能不妙嗎?

「這不算妙,周陽那話才說得妙。」景帝笑看春陀:「你知道周陽是怎么說的嗎?周陽說:世皆稱孟嘗君能得士,士以故歸之,而卒賴其力以脫於虎豹之秦。嗟乎!孟嘗君特雞鳴狗盜之雄耳,豈足以言得士?不然,擅齊之強,得一士焉,宜可以南面而制秦,尚何取雞鳴狗盜之力哉?夫雞鳴狗盜之出其門,此士之所以不至也。」

「妙妙妙!」在景帝的贊嘆聲中,連干數杯。

養士的危害非常大,皇帝是不可能容忍的,要想動手,他又有美名,不能下手。不動手,又對皇權有威脅,還真是難辦。

正是因為養士危害太大,帝王是不可能容忍的,孟嘗君、春申君、平原君、信陵君雖是有虛名,卻多為君王所忌。齊趙魏楚四國的君王之所以沒有動他們,那是不敢。

在秦國,就是另一番景象了。魏冉養客數千,要不是他是秦昭王的舅舅,早就把他給滅了。盡管沒有滅他,也是多方刁難他,讓他很難過。

呂不偉買國,才有後來的秦始皇,他的功勞不謂不大。可是,他養士太多,秦始皇也很忌憚,最後直接把他弄死。

漢朝的田蚡,養食客數千,漢武帝每每提及,就咬牙切齒。可是,田蚡是親舅舅,漢武帝沒法下手。一旦田蚡死了,漢武帝就不手軟了,那些門客就倒大霉了。郭解與田蚡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這是漢武帝誅滅郭解的重要原因。

養士實為漢朝的一大禍患,景帝早就想動手了,可是,在這種把不法之徒作士的時代里,他找不到理由。如今,周陽的《讀孟嘗君傳》一出,把孟嘗君罵得體無完膚,不正是一個很好的理由嗎?

此事若成,漢朝就少了一個大患,景帝焉能不喜?

周陽不過是給葛峰他們逼得沒辦法,這才祭起王安石的名篇,沒想到竟是有這種奇效。

「皇上,周陽在殿外求見。」春陀向景帝稟報。

「周陽?呵呵!」周陽一語,為景帝解決了一個心頭之患,景帝正暢快著呢,一聽周陽請見,笑得很是歡暢:「叫他進來。將酒來!」

春陀應一聲,忙去傳喚周陽,回來又忙著斟酒。

「臣周陽見過皇上。」周陽上前行禮。

「免了!」景帝笑著把周陽一打量,很是歡喜道:「周陽,數日不見,氣色不錯啊!看來,你這乏也歇得差不多了,是該動動了。練兵的事,可以開始了吧?」

「只要皇上下旨,臣就辦。」周陽很熱心,沒二話。早日把騎兵訓練出來,早日打匈奴!

「來,飲了這杯酒!」景帝從春陀手里接過酒,遞給周陽。

周陽接在手里,有些愕然:「皇上,你這是……」

「周陽啊,你罵孟嘗君罵得好呀!」景帝笑聲不斷:「朕早想處置此事,卻是苦無藉口,你這一罵,朕就明正言順了。數百年給人供著的孟嘗君,令那些養士之人向往不已,多少年來,多少人仿效。朕要做這事,很難!你這篇驚世之言一出,朕還能不堂而皇之的處理?」

「這個……」似乎好象,當時沒往這方面想,竟然有這種好事,周陽還真是想不到。

「來,干!」景帝沖周陽一舉杯,一口喝干。

「干!」周陽一口喝干,正要舉薦主父偃,有了此事,正好省很多口舌:「皇上,臣這次來,一是向皇上復旨。皇上問臣,大漢如何做,才最為有利,臣已經想好了。」

「哦!」景帝大是感興趣,催促道:「快快說來。」

「皇上有旨,臣自當遵遁。可是,臣想先說第二件事。」周陽並沒有馬上開說,而是推薦主父偃:「皇上,臣近日識得一人,其才不凡,若是皇上抽片刻之暇,容他盡言,於大漢有莫大益處。」

「你要舉存人才?」景帝有些意外,緊接著就是歡喜:「好啊好啊!可以嫌錢多,可以嫌事多,唯獨人才不能嫌多!人才,是越多越好!周陽,你封侯沒多久,就為國薦才,朕心甚慰。招進來!」

「謝皇上誇獎!」周陽禮節性的謝一聲。

主父偃在春陀的引導下,快步而來,來到近前,跪倒在地上,沖景帝叩頭道:「草民主父偃參見皇上!」

景帝處理養士,主父偃數策之中,就有打擊豪強一策,只要他一說,景帝必然允准,這舉薦沒任何問題,周陽大是放心。

然而,事情的發展遠出周陽預料,只見景帝臉上的笑容突然不見了,一臉的肅穆,盯著主父偃,喝問道:「你就是那個給梁王畫影圖形,四處尋訪的寒士,主父偃?你是不是嫌梁王廟小,才轉投於朕這朝堂里?」

語氣極為嚴厲,眼里厲芒閃動,要是主父偃一個對答不對,就要招來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