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紫川 老豬 3784 字 2021-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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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征軍與zhong yang軍開戰?我沒看到。至少,我走的時候,di du局勢還是控制在帝林手中的,但是這種局面能持續多久,那是誰也不知道了……情況復雜,跟你解釋不通。大人現在在哪里?還在魔族王國那邊嗎?我跟他直接報告吧,明羽,你幫我安排車馬,我在這里休息一晚,明早就繼續出發。」

「大人,您若是要找統領的話,那就不必繼續走了。」明羽說:「我們得到通知了,大人正從魔族王國往這里趕。這時候,估計都快到明斯克了吧。您只管在這里歇息著等他來就是了。」

明羽估計只要三兩天,但結果,林冰在瓦倫足足等了五天。第六天清晨,前哨游騎終於抵達,宣告了眾人期盼已久的消息:「統領大人將於下午時分抵達瓦倫!」

為了迎接紫川秀,以林冰和明羽為首,城中軍民傾城而出,守候在城門兩邊。

黃昏時候,黑se的大軍浮現在地平線上。

地平線上出現了一面又一面旗幟,連綿不絕的鎧甲在落ri下閃閃發光。看不盡的人馬洪流,看不盡的刀槍與長矛,大軍未到,人們已經能感覺到那股剽悍的氣息。人類、半獸人、魔族的團隊一隊接著一隊地出現,仿佛永無盡頭。

令人震撼的是,整路大軍統統身著黑甲、黑衣、黑旗,士兵們從頭到腳,一身全黑,除了他們右臂上綁著的白se飄帶。士兵們神情肅穆,庄嚴,大軍行進時,除了沙沙的腳步聲外,再沒有別的聲音了,猶如一條黑se的大河流過。

林冰這才想起,總長喪期未足一月,紫川家還處於國喪期間,按照慣例,家族臣民都應該為總長的去世而哀悼戴孝的。但在內地省份,帝林竭力淡化紫川家政權的傳統se彩,他竭力給世人造成這樣一個感覺:死去的只是一個無關重要的老家伙罷了,zhong yang廣場象征xing地降了半天鷹旗——這是唯一的默哀表示了。沒有追悼會、默哀會,也沒有人出來號召紀念總長的群眾集會,更沒有人半夜舉著蠟燭在街上游行為紫川參星的靈魂祈禱——仿佛死去的不是統治家族十幾年的總長,而是一個廚房大師傅。

林冰沒想到,在遠東,這個歷來被紫川家zhong yang認為是桀驁和充滿叛逆xing的地方,她能親眼目睹如此聲勢浩大的默哀游行,整路大軍為那位被部下所弒殺的總長披黑默哀。悲壯而悲哀的氣氛籠罩全場,在場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頭來。

盡管對總長並沒有很深的感情,但他畢竟也當了自己近十五年的上司。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回想起總長的音容笑貌,還有在這場叛亂中死去的紫川家菁英,那些年青或者蒼老的面孔,斯特林、羅明海、秦路、皮古……他們都是曾和自己一同並肩作戰、生死與共的戰友,一個個離自己而去,從此不再回來。

悠長的嗩吶聲緩緩響起,一股悲壯和心酸的感覺充沛了林冰心頭,她鼻子發酸,潸然淚下。

在飄盪的遠東飛鷹黑旗下,林冰看到了紫川秀。那個挺拔的年青人裹在密實的鎧甲里,頭上戴著鋼盔,腦後飄盪著白se的布帶。他的面目被鎧甲的遮面擋住了,林冰無法看到他的表情。但她知道,他也看到她了,因為他對她微微地低下頭示意,然後,他被一群粗壯的半獸人軍官簇擁著進了城。

林冰站在原地,目送著紫川秀的身影消失在城門里。在剛才紫川秀投來的目光里,她感覺到了深切的悲哀,深深的疲倦和水一般——那不該是二十六歲年青人該有的眼神。

一個秀字營軍官走過來:「林冰大人。」他恭敬地說:「統領大人想見您——哦,明羽大人,您也在這。請跟我一起來,統領大人也要見您。」

跟在軍官的身後,林冰和明羽穿過密密麻麻的走廊和樓梯,足足走了十幾分鍾,他們才來到了瓦倫要塞的塔樓隔間那里。這里是整個要塞的最高點,可以俯眺整個要塞及周邊地區。

林冰和明羽推門進去的時候,一身鎧甲的紫川秀正背對著他們,在閣樓的窗口邊眺望。

除了紫川秀以外,屋子里還有幾個人。他們都是林冰認識的,半獸人將軍布蘭、遠東第一軍副參謀長兼遠東情報局副局長杜亞風紅衣旗本,還有一個明眸潔齒的年青女子坐紫川秀身邊,她是魔族王國的前任魔神皇卡丹。

將軍們彼此點頭致意,大家都沒有出聲,生怕驚擾了正在窗邊沉思的紫川秀。

林冰專注地凝視著窗邊的人。他的背影依然挺拔,比起去年,紫川秀明顯地瘦了。本來貼身的一身鎧甲,現在明顯地闊了,松松垮垮地披在他身上,但奇怪的是,那消瘦的背影里,少了一份飛揚,多了一份凝重,年紀輕輕的他,竟也有了不動如山的氣勢。

過了好一陣,紫川秀長嘆一聲,他順手脫下了手中的盔帽,轉過身來。

看到他的臉容,林冰和明羽都發出了「啊」的一聲驚叫,同時站起身來。在紫川秀頭上,那頭雪一般銀白的頭發刺痛了他們的眼睛。

昔ri意氣風發的少年,如今竟已一夜白頭了!

「大人,您……」林冰的聲音微微顫抖,她有很多話想要說出來的,但看著紫川秀那頭觸目驚心的銀亮白發,不知為何,話都哽咽在了喉嚨,只能干巴巴地說:「大人,您一身牽掛大事,還請節哀。」

紫川秀擺手,滿頭白發水銀一般晃動著,他的笑容依然象往ri一般溫馨:「林長官,我沒事。您能平安回來,讓我們都放心。我本來已經做好准備了,如果他們打算扣押您,哪怕翻臉動武,我也要解救您出來——這次大難,我們已經遭受可怕的損失,如果再失去您,那真不知如何辦了。」

在他明澈的雙眸里,林冰看到了真誠的關懷。她心中一熱,起身鞠身道:「大人如此看重,下官粉身難報。啟稟大人,我們在di du沒受到任何留難。正相反,各方對我們很寬容優待。能有這樣的待遇,並非下官有何過人之處,只是因為各方都畏懼大人您戰無不勝的威名和遠東軍的強大,我們都是被大人您的聲威所庇。」

「林長官,您深入險地,為我們取回了寶貴的第一手資料,十分辛苦。di du那邊,情況如何了?紫川寧,找到了嗎?」

紫川秀的第一句話就是詢問紫川寧的下落,這倒讓林冰微微意外。她不知道,他是出自公心地關注家族繼承人的下落,還是出於私心地留意初戀情人的安危呢?

「監察廳聲稱,寧殿下在他們控制下,但這十幾天來,除了監察廳的人,沒有任何家族官員能見到寧殿下。很多人都認為,寧殿下恐怕並不在監察廳掌控之下。否則的話,即使寧殿下要養傷,監察廳起碼會讓她在一些公開場合亮相,或者安排一些中間派官員去覲見她,以安定民心,而不是象現在這樣任由流言傳得滿天飛。下官認為,她若不是在那晚逃脫了,便是……」

林冰沒說出來,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想說什么。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紫川秀。

光明王眉毛一挑:「下落不明,生死不定嗎?這就很麻煩了。」

林冰有種感覺,經歷大難之後,紫川秀更深沉,也更成熟沉穩了。現在,已經根本無法從眼神和表情覺察他的真正想法了。不過,這也是正常的。二十六歲的他,不但是擔當一方的鎮國大將,如今,整個紫川家的希望,都在他身上了。

「現在,官方的正式公告是羅明海弒主,這是否真實呢?」

「這是謊言。」

「此事關系重大,您有沒有把握?」

「大人,事變當ri,下官第一時間就派出人手四處打探。他們探訪很多親歷事件的證人,有zhong yang大街的住戶、禁衛軍的逃兵、目睹戰斗過程的元老、秦路大人的妻子、寧殿下府上的衛兵,甚至還有監察廳的官兵。這些,我們的調查人員都秘密做了筆錄,並讓他們簽了字。證詞在這里,請大人和各位同僚有空時過目。」

她拿出了厚厚的一疊筆錄證詞,紫川秀點頭,卻沒接過來。

林冰說:「其實,我與帝林本人也會晤過。他承認了,叛亂是他所為。」

明羽驚道:「林長官,您與帝林見過面?他說什么了?」

林冰把二人會晤的對話給復述了一遍。遠東軍的副帥有著超人的記憶力,她不但把二人的對話復述得一字不差,甚至就連語氣和神態也模仿得惟妙惟肖。聽不到一半,紫川秀就可以確定了,這確實是帝林的原話——他那獨特的語調和用詞是很難偽造的,尤其是言辭中透露出的傲氣,更是獨此一家,別無分號。

從林冰口中,眾人得知了di du事變的經過,尤其是知道帝林兵變的緣由,大家無不長嘆。

「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的。」明羽紅衣旗本嘆道:「這么說來,帝林倒也不是……」

「全無可恕」還沒出口,明羽已經發現自己的失言了,他急忙住口。

沒有人理會明羽的失言。遠東的將官們心情沉重。他們怎么也想不到,紫川參星莫明其妙的臆想,羅明海的仇恨,帶來的後果竟是如此慘重,紫川家的菁華將領被一掃而空。

紫川秀沉默不言,心chao起伏。知道了事情的緣由後,他的心情卻更加悲哀和憤怒了。

斯特林,自己忠義無雙、肝膽照人的兄弟,他為家族,無數次地出生入死。竟就為這么荒謬的事件,他死在了自己最信任的兄弟手上!天道不公,莫過於此了!

該恨帝林嗎?但若設身處地,把自己換在帝林的位置上,除了和他一樣造反兵變,自己還能怎么辦?

這時,紫川秀清晰地回憶起,幼年時他們在紫川寧庄園的蘋果樹下嬉戲的情景。他甚至能聞到,涼絲絲的秋蘋果香味。地上鋪著一層灑滿了露珠的黃葉,高大的蘋果樹,樹葉里冒出微帶苦澀味的青煙,飄繞果園的秋風吹動了少年的衣裳和女孩的青絲……

窗外的天空灰沉沉的,紫川秀的心情比天空更加的灰暗。誰能想到呢,當年情同手足的少年和少女,如今卻面臨著如此殘酷的抉擇,自相殘殺。

「大家怎么想的,都說說吧。」

房間里靜得驚人,將領們都在望著紫川秀,大家懷著各種各樣的心思,眼神復雜,但誰也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