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2)

紫川 老豬 3784 字 2021-01-29

紫川秀把話又說了一遍。

過了好久,象是下定了重大的決心,林冰站起身,行了個筆挺的軍禮後,她嚴肅地說:「大人,下官知道,您與帝林閣下交情深厚,但您是受遠星殿下、參星殿下和寧殿下三代總長恩遇的重臣,您要知道,國仇重於私情!

如今,亂黨竊取國政,顛倒是非,混淆黑白,褻瀆正統,以強權和暴力統治國家,愚弄民眾。天下雖大,能挽狂瀾者,舍大人您再無旁人!

下官斗膽,懇請大人立即出兵,討逆勤王,匡復國政,挽救社稷!這也是天下英雄所望,所有忠臣賢良的期盼。大人您若不出,天下將再無正道!

若大人進軍討逆,各地義軍勢必蜂起響應,下官也願擔當敢死前鋒,誓死效勞!」

仿佛嚴寒的風突然吹進了房間,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紫川秀若無其事,但他的手在微微地顫抖著。面對眾人探詢的目光,他勉強地笑了笑,嘴唇顫抖著,想說些什么——但最後,他什么也沒能說出來。

仿佛不敢面對眾人的目光,他一言不發地起身,然後離開了房間。

眾人面面相覷。過了好一陣,林冰長嘆一聲,她的嘆息聲中充滿了無奈和失望。

「紫川家,真的要亡了!」

七八六年年初的寒冬,在人們印象中來得特別的寒冷。雪下得又厚又密,家族東南的四個行省都發生了雪災。民間議論沸騰,都說這是因為老總長死得冤枉,怨氣沖天,以致引來了這場遍布數省的大災。

以帝林為代表的「軍人救國委員會」,已經儼然以紫川家的統治機構自居了。委員會向各地下達命令,說因為參星殿下不幸去世,家族要為此舉行隆重的悼念活動,各省的總督、省長,各軍區旗本以上軍官,都必須出席。為此,他們必須在七八六年的二月五ri之前抵達di du。除了遠東軍區因為路途遙遠和戰事正緊可以不必參加,其它各軍區、各行省官員一律不得缺席。

命令來得非常嚴厲:「凡是二月五ri之前未抵達di du報到的官員,一律視為對參星殿下不恭和對新任總長寧殿下的極大蔑視,對此,家族絕不會容忍。」

紫川家歷史上,這么大規模地召集各地的鎮候和軍官的例子不是沒有,但jing通歷史的人都記得,這種行動往往就是各種「清洗」和「整頓」的前兆。從這些簡單的詞語中,那些鼻子靈敏的家族官員能嗅出血腥的味道來。這時,各省督撫對zhong yang的權威還是敬畏而服從的,盡管不情不願,總督們還是慢吞吞地收拾了小包袱,告別了家人,挪著腳步往di du走。

但在西北,軍人委員會的政令遭到了抵制。主要障礙是來自西北的重量級人物,邊防軍統領明輝大人。在一次午宴上,明輝統領公開說,今年開chun,他的事很忙,估計是去不了di du了。而且,他的部下們也很忙。

「本官認為,作為戍守邊境的將領,守衛好國土,完成自己的職責,那就是對參星殿下的最好哀悼和對寧殿下的最高敬意了。」

至於軍人救國委員會的命令……

明輝大人說:「我是邊防軍將領,我聽從總長殿下的命令,我聽從統領處的調遣,我服從軍務處的指令,至於軍人救國委員會——那是個什么組織?我沒聽說過。」

「但是帝林大人說……」

「帝林大人是總監察長,他老人家管好軍法官和憲兵就夠了。勒令邊防軍將領丟下職責回di du去——我不信帝林大人會干出這種蠢事,一定是傳令的蠢貨們弄錯了!」

雖然相隔千里,但兩位重臣之間的火葯味濃得連瞎子都感覺出來,只差一顆火星就能爆炸了。

監察廳心知肚明,明輝這種統掌一方的實權鎮侯,有自己情報渠道,要指望那些愚民宣傳能騙到他們,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他們肯定早知道di du事變的真相了。本來,帝林不是沒考慮過,以監察廳的憲兵為主力,輔以遠征軍部隊,對明輝進行一次討伐,以此來殺一儆百,懾服整個家族。但考慮到西北邊防軍是一支勁旅,西北平原廣闊,萬一明輝拿出他的老招式來,打不過就跑,那這場追逐仗不知要打到什么時候。監察廳的主力陷入與邊防軍的僵持中不能抽身的話,di du就成了一座空城了,很難保元老會或者其他忠於紫川家的勢力不會趁機奪取。那時,監察廳真的要陷入滅頂之災了。

而且,監察廳的幕僚們還分析了一個更恐怖的可能:即使監察廳能在持久漫長的血戰中取得勝利,將明輝逼上了絕路,那他還可以干脆向流風霜投誠,向流風家借兵來對付帝林——這並非不可能,當年遠東副統領雷洪和魔族王國的遠東大總督魯di du走過這樣的路,而且比起他們來,明輝還更加理直氣壯:他並非叛國,而是「借兵討逆,為參星總長復仇!」

所以,對於西北邊防軍,監察廳還只是停留在嘴皮上放幾句狠話,並不敢真的大打出手。威嚴在於令行禁止,但現在di du擺明了不敢招惹遠東的紫川秀,又制服不了西北的明輝,那這份召集令就顯得很滑稽了。

總督們都在竊竊私語,觀望著事態的發展。要獨個站出來與di du作對,他們沒這個膽子。但現在既然已有明輝這樣的大人物出頭了,那自己躲在身後打打太極拳還是可以的。

一時間,雪花般的公文飛往di du,總督們紛紛打報告請假,都說自己是重病在身,實在不堪長途跋涉的辛勞,懇請總長殿下慈悲,能批准自己辭職。

監察廳的智囊今西統領被氣得牙都疼了。他當然知道,總督們並非真的想辭職,他們只是以此來要挾,試探di du的底線。只要di du同意他們不來參加追悼會,保准那些病得要死要活的官員們轉眼間就能生龍活虎起來。

監察廳的高層也出現了意見分歧。哥普拉、白廈、盧真等官員都認為,監察廳政權未穩,不宜對地方施壓太過,最好還是先安撫總督們,把事態平息下來,ri後再慢慢收拾他們;但今西、沙布羅等人卻認為,zhong yang政權絕不能態度軟弱,若是在此時退縮的話,那總督們會更加得寸進尺了,ri後更無法收拾了。他們主張采用強硬手段,嚴厲鎮壓,殺一儆百。

其實從個人來說,帝林也是傾向於采用強硬手段的。但作為國家的統治者,他不能不考慮其後果。他擔心,若是太過強硬,把各地的總督都推到了明輝或者紫川秀那邊,那就等於幫敵人忙了。但若要就此答應總督們的要求,好象又過於軟弱了,他實在無法接受。

為了這個事,監察廳三天里連續開了五次高層會議。會上,兩派官員都在爭論不休,極力闡述自己的觀點,希望能給帝林更多的影響。因為爭論過於激烈,幾次會議都無法做出任何決斷,官員們只好一次又一次地決定將會議延期。

七八六年一月二十ri清晨,紫川家國境線。

湛藍耀眼的天空下,冷風嗖嗖地吹著。地平線上,太陽已經升起,溫暖著這片四季如chun的土地。

雖然只是清晨,但染著冬霜的大道上早已是人聲沸騰。絡繹不絕的車隊正在前進著,既有向東,也有向西的。商隊連綿不斷,馬夫歡快的吆喝在道上響徹了一片:「得兒~架~」行進間,不時有熟悉的商人彼此吆喝打著招呼:「x掌櫃的,您早啊~」、「x老板,您好啊!」道邊早餐店的小兒也在賣力地吆喝:「新鮮出爐的大肉包子喔,一口一個鮮!」

「美味可口的香茶啊!」

飯館也是一家接著一家,招展的商旗和招牌在風中招展著。這條大道是兩國貿易往來的主要商路,本是荒郊野外的道路,如今早已成了熱鬧的大街。熙熙攘攘的人流,熱鬧的喧嘩,車聲馬嘶人嚷匯成了一片,一股充滿了生機和活力的生動氣息撲面而來。

河丘與紫川家之間有著兩百年的和平,自從一百二十年前,林家首腦與紫川家首腦簽訂和平協議以後,兩國的歷代元首都很好地遵守了這個協議,西南已經有一百多年不曾遭受戰火了。千萬百姓在這片土地上安居樂業,繁衍生息。在抵抗魔族的衛聖戰爭時,西南地區作為紫川家的戰略大後方,為紫川家提供了超過兩百萬的兵員和勞役,貢獻賦稅三百多億。正是因為有了西南,紫川家才能從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中重整旗鼓,恢復元氣。

但就在七八六年一月二十一ri的清晨,一切都改變了。

當那員穿著白se風雪斗篷的保衛廳騎兵從道上走過來時,起初並沒有引起眾人的注意。商人們甚至還友好地沖他打招呼:「軍爺,這么早就出來巡查啦?真是辛苦了!」

年青的騎兵軍官並沒有與往常一般微笑地回答,而是回應以沉默。騎在高頭大馬上,他抿緊了嘴唇,冷峻地俯視著眼前忙忙碌碌的眾人,輕蔑得象望著一群螞蟻。他沉穩地騎在馬上,從容不迫地緩步前進著,順著大道一直走。直到那塊青se的石碑前,他才停下了腳步。

這時,有商人善意地提醒他:「軍爺,再不能往前走了。再走就越界了,您回去要挨處分了!」

青se的石碑上,端正地寫著幾個紅se的大字:「紫川家國境線」。

軍官嘴邊露出了嘲諷的笑容。這時,附近的路人和商家都隱隱感覺了,某種不同尋常的事就要在他們面前發生了,他們屏住了呼吸,齊齊望過來。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軍官猛拉韁繩,戰馬長嘶一聲,風一般沖過了國界碑。傲氣的少壯派軍官躍馬奔騰,高高地揚起了自己的帽子,發出了長長的嘯聲:「嗚~嗚~」風嘯雷動,他風一般地奔馳著,白se的斗篷在寒風中獵獵飛舞著,仿佛巨鷹張開的羽翼,凶狠地要把眼前的一切都給吞掉!

「天哪,他瘋了嗎?」望著這軍官奔去的背影,眾人吃驚萬分,紛紛嚷嚷道:「鬧得這么大,若驚動了紫川家,弄出外交糾紛來,他回去怕不是吃一頓軍棍能交差的了!」

遠處傳來了轟隆的巨聲。從騎兵軍官出現的來路上,此刻出現了軍隊,繪有金槿花圖案的藍se大旗在地平線上拼命地舞動著,在這面旗幟的指引下,成千上萬佩戴著金槿花標志的士兵軍隊一隊又一隊地出現,他們chao水般越過了商隊,越過了道邊的車隊和店鋪,越過了紫川家與林氏家族的邊界。

騎在白馬上制服筆挺的高級將領呼喝著:「去吧,士兵吧,旦雅就在前方!奪下城市,光明帝國千年的輝煌,將在你們手中復蘇!」

回應他的,是雷鳴般的轟隆聲:「帝國萬歲!」士兵們呼喝著,大步前進,攻勢一往無前。

眼看著這一幕,商人、路人、店鋪的伙計、馬車夫……道邊的人們統統都變成了石頭做的雕塑,他們失魂落魄地望著軍隊轟隆地從身邊開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天,今天是怎么了?」有人痛苦地叫道:「難道我是在做夢嗎?」

七八六年的一月二十ri清晨,林氏家族保衛廳突然對紫川家的西南發動大規模入侵。二十萬大軍傾巢而出,沒遇到有組織的抵抗,包括旦雅、特里西亞、瓦林等與林氏家族毗鄰的六個行省,統統插上了金槿花的旗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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