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蘊蘇醒(2 / 2)

馮軻大吼一聲,又把他們趕走了。

趙蘊心沉到谷底,都有些問不出口:「馮軻,還剩……」

馮軻耷拉著腦袋:「……是,只剩不足百人,俞大娘家住不下,還有近五十個傷兵安排在隔壁嬸子家。」

趙蘊沉痛的闔了闔眼,陽光撒在他慘白的臉上,薄唇周圍已經冒出了青茬。

俞大娘朴實善良,從廚房提著熱水出來,道:「水已經燒好了,貴人洗個澡,換件干凈衣服吧。」

馮軻叄步並兩步接過俞大娘手里的熱水:「大娘歇一會吧,這些我來。」

俞大娘爽朗一笑:「沒事!再歇就發霉了,這兩日家里的活計都被你們搶著干完了!」說著繞過趙蘊,走進屋把木床上的臟被褥一卷帶了出去。

馮軻兌好了熱水,一回頭,將軍還立在原處,背影微微傴僂,好似肩頭背上了千斤重擔,再難承受。

他按壓下心口的悲痛,絮叨的道:「將軍,先洗澡換一身衣服,屬下也好重新給您上一遍葯,咱們中間,就屬您還沒洗過一次澡了!你看看您這衣服,哪里還能穿了…」

趙蘊沉默的洗了澡和頭發,換了一身干凈的勁裝,袖箭已經空了,可他還是習慣性的將它綁到了手腕上。

阿四取來紗布和傷葯,將先前唐散之沒說完的,描補了出來。

當夜阿四與唐散之一路帶著昏迷的他亂逃,連跑了一天一夜,才稍事歇了一會,後尋了幾輛馬車,安置傷兵和趙蘊,又緩行了叄日,才確定了安全,開始找大夫,可方圓百里仍是荒野,於是阿四唐散之等人再次踏上路程。又走了一天一夜才到著俞家村。

「…將軍,咱們眼下該怎么辦?即刻回歷州城救援嗎?」阿四問的遲疑,畢竟隔壁還躺著一半的傷兵。他與唐散之真有心援助歷州,就不會帶著昏迷的趙蘊一路向南了。

那一夜戎鬼徹底占領了第一道防線大禹山,已經時隔七日,戎鬼估計已經整頓了一番,下一步,他們必是要奪第二道防線歷州城。

趙蘊沉默良久,緩緩吐出一口氣,問道:「我們現在身處何地?」

阿四:「俞家村屬淮陽鄉下。」

居然避到了淮陽境內。趙蘊斂眸沉思,往南定能與哥哥趙斐相遇,往北則是援助歷州。

半響,他眼神堅定起來,道:「我們—」

「將軍!不好了!楊西峰要不行了!他說想見將軍最後一面!」

趙蘊一怔,即刻起身尾隨去了隔壁西屋。

一切從簡,簡陋的土屋里鋪了一地的舊被褥,連躺了二十個傷兵,楊西峰則獨自一人躺在木床上。

見了他紛紛要起身行禮,被趙蘊揚手壓制。

他走到床前,楊西峰的臉已經白中透著青,瞳孔無法聚焦,胸口起伏微弱,是大限將至之兆。

楊四峰雖不是他貼身親兵,但也一直在他賬下,忠心耿耿,誓死相隨。趙蘊胸口被堵住了般難受,他坐到床沿,手搭在楊西峰的臂上。

楊西峰反手緊緊攥住趙蘊,用盡了全身力氣:「將軍…屬下雙親俱不在,唯剩一幼妹在京城孤苦伶仃…」

趙蘊立刻沉聲給予承諾:「你放心,以後你妹妹就是我趙蘊的妹妹,回京後,我定為她相看一戶好人家,嫁妝與體面,一樣都不會少。」

楊西峰一頓,眼中似有失望閃過,普通人家哪有侯門富貴,若能讓妹妹入候府為妾…

終究是意難平。

不止是妹妹這一件事。

還有他自己,楊西峰劇烈的粗喘幾聲:「……若有下輩子,屬下還要繼續入將軍麾下,只是,只是定要早早的成親,不然,這人世走一遭,連抱女人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

趙蘊啞然,他自己潔身自好,御下也甚嚴,不僅帳中不設軍妓,連士兵尋花問柳也不允許,將士們多余的精力全部從操練上發散。以至於他麾下眾多親兵年過二十,仍然還是童子雞。

趙蘊之前不覺得有什么,此刻頓生一股後悔,酒肉花叢,應都玩一遍,才不枉費來人世一遭。

黃昏,楊西峰被埋進一座小土坡里。

白色的紙錢隨風飄散,趙蘊逆著風,發尾被吹的揚起,他冷聲道:「阿四。」

阿四拱手道:「屬下在。」

趙蘊:「傳我令,即刻入城,今夜,本將軍要犒賞兄弟們,不論是大家閨秀還是官家千金,本將軍都搶了來,讓你們嘗一嘗女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