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楚國戰略大概【二合一】(2 / 2)

在他看來,雖然不知出於什么原因,魏公子潤在駐軍寧陽之後,始終維持著與田耽的僵持,兩者至今為止尚未爆發惡戰,哪怕田耽幾次逼戰,魏公子潤都沒有行動。

說實話,如此消極怠戰的統兵方式,根本不像是魏公子潤的性格,要知道,魏公子潤在近十年的南征北戰中,那可是崇尚進攻的統帥,用兵方式與他的性格一樣強勢。

由此可見,魏公子潤心中肯定是有什么別的圖謀,至少他絲毫未曾考慮與他齊國的軍隊交戰——很有可能是想偷襲韓國,管重個人是這么認為的。

倘若魏公子潤果真無意與他齊國交戰,其目標只是為了韓國,那么,將田耽以及其麾下的軍隊調往符離塞,也算是為他齊國變相地留下一條退路。

尤其是眼下,楚國大舉進攻泗水郡,這是極好的機會,讓他齊國可以從寧陽退兵派往符離塞,卻又不至於被世人認為是他們齊人畏懼魏公子潤。

至於他齊國的軍隊從寧陽撤兵後,魏公子潤是否會趁機攻打魯國,管重毫不懷疑:倘若魏公子潤果真要打魯國,在其偷襲寧陽得手之後,有的是機會攻陷魯國的王都曲阜。

依魏公子潤帶兵打仗的能力,以及商水軍、鄢陵軍這兩支魏國勁旅的實力,若是前者果真要打魯國,在他齊國的即墨軍火速支援曲阜前,曲阜早就被魏軍攻陷了。

可魏公子潤那樣做了么?

沒有!

並且,期間哪怕有任何一名魏卒踏足魯國境內么?

沒有!

由此可見,魏公子潤根本未曾想過攻打魯國。

至於復辟於滕城的宋國,管重完全沒去考慮:管他死活!

想到這里,管重微微點頭,正准備出聲符合右相田諱,卻忽然聽士卿連諶冷笑著說道:「唯田耽能抵擋楚國的軍隊?右相大人這話,恕連某不敢苟同。其他人暫且不論,單單「臨淄田氏」,便是人才濟濟,無論是田驁老大人,還是田武大人,在下認為,皆足以任帥阻擋楚國的軍隊,未見得一定要將田耽大人調回符離塞。……難道右相大人覺得,魏公子潤的威脅尚不如楚國的軍隊么?」

『我臨淄田氏的人,要你來聒噪?』

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連諶,右相田諱正色說道:「族叔(田驁)年事已高,難復當年的神勇,最近幾年,軍中事務皆是族兄田武在打理,若按照連諶大人所言,將族兄田武調到符離塞,何人坐鎮巨鹿郡?」

連諶搖搖頭說道:「巨鹿郡,以往的敵人乃是韓國,可此番韓國對魏國用兵,韓人豈會蠢到偷襲我巨鹿郡?雖然我大齊並未與韓國結盟,但在抵制魏國這件事上,我兩國的態度是一致的,連某不認為巨鹿郡存在什么威脅。如今我大齊最大的威脅,一者是駐軍寧陽的魏公子潤,一者是企圖攻打符離塞的楚公子熊拓,我認為,應當留田耽大人繼續呆在寧陽,使魏公子潤不敢進犯魯國,再請田驁老大人與田武將軍,南下鎮守符離塞,抵擋楚國的兵馬,此乃萬全之策。」

對於連諶的話,田諱無從反駁,畢竟在這件事上,他與左相趙昭確實是有私心的,因為他們從一開始就不支持與魏國開戰,且事到如今,仍然希望與魏國維系最後一絲情誼,不至於真的成為仇人。

只是這些內心的話,他此時卻不好說出口,畢竟齊魏兩國目前已經彼此宣戰,若他言論失當,很有可能被人扣上擾亂軍心的帽子。

最終,齊國還是未敢調回田耽,只好坐鎮在巨鹿郡的田驁、田武父子調到符離塞,且任命田驁為阻擋楚國軍隊的主帥。

八月初九,楚公子暘城君熊拓親率五十萬大軍抵達符離塞,在這座要塞面前扎下營壘,而此時,齊將田驁、田武等人也已抵達符離塞。

這場「符離塞之戰」,稱得上是中原迄今為止所爆發的最大規模的軍團戰爭,論參戰人數,駭然是「西河戰區」的兩倍,只可惜符離塞固若金湯,哪怕是齊將田驁、田武等人以十萬軍隊應戰楚國號稱百萬的五十萬大軍,短時間內,齊軍依舊沒有露出絲毫的劣勢。

對此,暘城君熊拓也很頭疼,一邊下令麾下士卒打造拋石機等攻城器械,一邊召集麾下將領商議戰略。

在這場軍事會議中,暘城君熊拓很無奈地向諸將詢問攻打要塞的策略。

其實不止他無奈,在場的諸多楚國將領心情也很復雜,要知道,符離塞是楚國為了抵擋齊王呂僖時期的齊國對他楚國年復一年的進攻而修建的,據說為了建成這座要塞,楚國征用了上百萬的平民,眾人合力將這座要塞打造地固若金湯。

就像魏國失而復得的天門關與孟門關一樣,楚人在修建符離塞的時候,根本沒有去考慮這座要塞很有可能落入齊國的手中,因此並沒有留下什么後門,以至於如今看著這座宏偉的要塞,縱使有兵力上的絕對優勢,亦寸步難進。

此時,副將上將軍項末向暘城君熊拓提出了建議:「公子,符離塞易守難攻,末將以為,強攻要塞,不如繞路襲其後方……」

這個戰術,其實並不新鮮,因為當年在「四國伐楚戰役」時,齊王呂僖同樣被駐守符離塞的楚國上將項末擋住前進的路,寸步難進。

但是那個時候,齊王呂僖麾下有兩柄利刃,一柄利刃名叫「魏公子潤」,另外一柄叫做「田耽」,此二人率領各自麾下的軍隊破「銍縣」、破「斳縣」,占據渦河,使符離塞變成了一座孤懸的要塞。

當時,駐守符離塞的楚國上將項末生怕後路被斷,使他麾下五十萬大軍落入齊魯魏三國聯軍的包圍,故而無奈選擇了撤離。

而今日,項末亦提出了相似的建議,建議暘城君熊拓兵出兩路,一路往西北攻打「濉溪」、一路往東北攻打「泗夷」,他不信在他楚國這樣的攻勢下,駐守符離塞的那支齊軍還敢留在要塞內,而不是回援齊國本土。

聽了項末的話,暘城君熊拓想了想,深以為然。

可就在他正准備下令時,帳外忽然有人報稱道:「公子,魏公子潤派人送來緊急書信!」

暘城君熊拓頗感意外,眨了眨眼睛想了片刻,最終還是當著帳內諸將的面,將魏公子趙潤的信使請到了帳內。

畢竟他視為親妹妹的堂妹羋姜嫁給趙潤成為了魏人的太子妃,這件事在壽郢乃至楚東已不是什么秘密,再加上眼下魏楚兩國和睦,暘城君熊拓認為自己沒有必要藏著掖著,還不如坦坦盪盪,也可以借此鞏固自己作為王儲的地位。

片刻後,便有兩名青鴉眾走入了帳內,待其中一人從懷中掏出書信遞給暘城君熊拓後,兩人就此告辭,非常干脆。

當著帳內諸將的面,暘城君熊拓拆開了書信,在粗略掃了兩眼後,眉頭便不自覺地皺了起來,隨即,竟露出了幾分咬牙切齒的表情。

見此,老將項燕好奇問道:「公子,不知魏公子潤在信中寫了些什么?」

只見暘城君熊拓磨了磨牙,咬牙切齒般說道:「趙潤那廝寫信告訴我,說他准備攻打魯國……」

聽聞此言,在場的諸將都愣了愣。

見帳內諸將面露不解之色,暘城君熊拓無奈地說道:「我太了解趙潤那廝了,他哪里是想打魯國,他寫這封信的目的,只是在催促我方,叫我方盡快派軍前往宋郡……我估計他駐軍寧陽,多半是為了使韓國放松警惕,方便日後偷襲韓國,可能齊國的田耽,這些日子將他逼得太緊了,而趙潤那廝又不想與齊軍開戰,是故催促我方盡快派人前往,好接替他應戰田耽麾下的齊軍。」

說到這里,他恨恨說道:「他純粹就是想讓我等白白為他牽制田耽!」

聽了這話,帳內諸將頓時恍然大悟,要知道,此番他們楚國出兵,魯國也在他們的進攻范圍之內,至於目的,當然是為了奪取魯國的工藝技術。

倘若魏公子潤果真攻打魯國,且攻陷了這個國家,這對於楚國而言,亦是莫大的損失——別以為楚國與魏國目前是盟國,楚國就能毫不付出地從魏軍手中得到魯國的工藝技術,到了魏公子潤手中的東西,想要再拿回來,可沒有那么容易。

但就跟上次魏公子潤派魏使唐沮說服暘城君熊拓出兵支持魏國時一樣,楚國對魯國的工藝技術有需求,這就注定他要被魏公子潤牽著鼻子走,甚至於明知被坑,楚國還得忍著情緒,感謝魏公子潤『成人之美』,將魯國留給了他們。

「趙潤那廝……哎,項(末)將軍,勞煩你帶兵走一趟寧陽吧,本公子覺得,眼下我大軍之中,唯有將軍可以抗衡田耽。」最終,暘城君熊拓無奈地對項末說道。

「公子繆贊了,項末盡力而為。」

項末謙遜地低了低頭,抱拳接下了命令。

次日,楚將項末率領十余萬楚國正軍,北上前往齊魯邊界的寧陽,接盤魏公子潤與其麾下魏軍,牽制齊將田耽,以此作為代價,與魏公子潤達成默契,使魏軍將攻打魯國之事讓給他楚國。

而這也意味著,駐軍在寧陽長達幾個月的魏公子趙潤,終於將有所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