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將計就計【二合一】(1 / 2)

雖然有些意外,但既然通往韓國邯鄲郡的道路已經被衛公子瑜陰差陽錯地打通了,那么,接下來的事就更簡單了,魏軍在亮明身份後,順利得通過了「無鹽」、「須句」等幾座城池,抵達了大河岸邊的「滄亭」。

期間有些遺憾,由於衛公子瑜此時並不在當地,而是率領軍隊正在向東繼續攻略齊國的濟北、濟南,因此,趙弘潤這次沒能與這位表兄聚一聚,畢竟再怎么說,衛國這次出兵攻略東郡,也算是給魏軍爭取了最起碼十日的時間,雖然說趙弘潤麾下的鄢陵軍與商水軍對於這衛國的『貢獻』並不樂意。

且不說趙弘潤率領鄢陵軍與商水軍在滄亭一帶准備渡河,且說韓國王都邯鄲這邊,釐侯韓武剛剛收到來自雁門守李睦派人送來的書信。

在這封書信中,雁門守李睦猜測道,魏公子潤率領鄢陵軍、商水軍這兩支魏軍陳兵宋地,極有可能是為了誘使他魏國出兵對魏國宣戰,提早引爆這場曠世之戰,作為證據,李睦又在信中指出,在西河戰區,河東軍、河西軍、北一軍、魏武軍等幾支魏軍,幾次料敵於先,看破了他企圖偷襲河東郡的最初戰略打算,李睦覺得,若非是魏公子潤故意而為,魏國的將領們,又怎么能清楚無誤地把握他們韓軍的行動?

在看到這封書信的時候,釐侯韓武整個人都呆住了。

要知道,當初在決定是否趁機對魏國宣戰的時候,他可是猶豫徘徊了許久,最終這才咬牙決定下來,可如今雁門守李睦卻寫信告訴他「你被魏公子潤給騙了」,這讓釐侯韓武如何接受?

然而,雁門守李睦在信中解釋地清清楚楚,並列舉了諸多魏軍『不對勁』的地方,這讓釐侯韓武不得不相信李睦的觀點。

想到這里,釐侯韓武立刻帶著這封書信去拜訪了左相申不駭,將這件事告訴後者。

在仔細看過雁門守李睦的那份書信後,申不駭皺著眉頭說道:「李睦將軍乃是我大韓的智將,斷然不會信口開河,老夫以為……」說到這里,他捋了捋胡須,猜測道:「這件事很有可能。」

說罷,他對釐侯韓武建議道:「盪陰侯目前就在邯鄲,釐侯不如與他商議一下……」

「……」釐侯韓武微微皺了皺眉,他當然知道,申不駭口中的盪陰侯,指的乃是韓陽,也就是康公韓虎最倚重的侄子。

從本心來說,韓武是很排斥康公韓虎那一系的人馬的,因此在這次對魏國宣戰用兵,哪怕是這么大的事上,他也沒有啟用盪陰侯韓陽,任憑後者閑賦在家。

但確切地說,盪陰侯韓陽的確是一位頗有才華的將領,只是對方的出身以及政治立場,讓釐侯韓武非常排斥。

似乎是猜到了釐侯韓武的心思,左相申不駭低聲勸道:「釐侯,切不可因噎廢食,其才能並不下於暴鳶、靳黈等人,更何況,此番如能戰勝魏國,釐侯您才是功不可沒的那位,何必自絕賢良?」

「……」釐侯韓武皺著眉頭思忖了半響。

不能否認,左相申不駭的勸說確實有道理,以目前他韓國的局勢來說,只要他韓武這邊不出大的差錯,康公韓虎是不可能重返廟堂的,因此,他確實沒有必要打壓似盪陰侯韓陽等康公韓虎一系的將領;反過來說,即便盪陰侯韓陽始終是康公韓虎那邊的將領,但若是這場仗他們韓國戰勝了魏國,康公韓虎難道還能借著盪陰侯韓陽的那些功勞返回廟堂,重掌大權么?怎么看都是他韓武獲利更多吧?

「此時當以大局為重!」申不駭低聲勸說道。

釐侯韓武聞言微微點了點頭,在告辭了申不駭後,遂親自乘坐馬車前往盪陰,拜會盪陰侯韓陽。

而此時,盪陰侯韓陽正閑賦在家,無所事事。

其實在康公韓虎「五方伐魏戰役」失敗而被逼下野,返回其封邑之後,盪陰侯韓陽曾一度住在邯鄲,仍期望著在「魏韓之爭」中能有一番作為,畢竟他雖在國內的政治立場上支持康公韓虎,但其本質仍然是一名韓人,自然希望能為國家作出貢獻,戰勝魏國、使他韓國奪得中原霸主的名號。

直到前一陣子,釐侯韓武任命王黨的暴鳶為前軍主帥、靳黈為副將,卻對他不聞不問時,盪陰侯韓陽就知道,釐侯韓武是不會用他了,於是在頗有些心灰意冷的情況下,盪陰侯韓陽返回了封邑盪陰,打算就此徹底遠離廟堂,去過他富足翁的生活。

反正他也是王族子弟,又有盪陰作為封邑,縱使遠離廟堂,也能富裕地過上一輩子,並且按照某些不成文的默契,只要他主動交出所有權利,遠離廟堂,相信釐侯韓武也不會再對他如何。

不過話雖如此,他心中或多或少仍有些遺憾,畢竟這場曠世之戰對他韓國太重要了,而他身為王族分家子弟,卻不得不缺席如此盛大的戰爭,這讓盪陰侯韓陽感到十分遺憾與失望。

而當日,就當盪陰侯韓陽打扮地跟一名鄉紳似的,正與妻妾在府內偏廳欣賞著家姬們的編舞時,忽然有府內的仆從來報:「君侯,釐侯前來拜會。」

當時盪陰侯韓陽正捧著一杯茶喝著,冷不丁聽到稟報,險些將嘴里的茶水噴出去:「誰?你說誰?」

那名仆從連忙又重復了一遍:「釐侯,是釐侯韓武大人。」

盪陰侯韓陽聞言起初一愣,隨即面色就是一白,患得患失地想道:難道與魏國的戰事發生了什么變故?

因為憑他對釐侯韓武的了解,除非是前線與魏國的戰事出現了什么不利,否則,以釐侯韓武對康公韓虎的厭惡,是幾乎不可能啟用他這個後者的堂侄的。

想倒這里,他踩上靴子,飛奔似的前往正廳。

此時,釐侯韓武在自表身份後,已來到了府內的大堂,正端著一杯茶抿著,等著盪陰侯韓陽出來相見,卻沒想到,沒片刻工夫,就看到了衣衫不整、神色匆忙的盪陰侯韓陽。

此時還未有什么「忘履相迎」的說法,世人效仿的典范,乃是像齊國上卿高傒那種「君子死而冠不去」的從容,是故,似盪陰侯韓陽這般衣衫不整前往接見釐侯韓武這等貴客,在這個時代是非常失禮的,更別說盪陰侯韓陽本身還是韓國的王族子弟。

因此,當釐侯韓武看到盪陰侯韓陽這幅模樣時,亦是心中一愣。

而此時,盪陰侯韓陽卻心急地問道:「釐侯,可是前線發生了什么變故?」

釐侯韓武愣了愣,這才明白盪陰侯韓陽因何這幅模樣,笑著寬慰道:「盪陰侯且放心,本侯今日前來,並非是因為這個。」

「那就好、那就好。」盪陰侯韓陽連連點頭。

莫以為在這個時代,貴族們只注重自己家族的利益而忽略國家利益,事實上但凡是有點腦子的貴族,都應該明白「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道理,就比如在當年魏國最艱難的時候,似成陵王趙燊、安平侯趙郯等國內的王族、貴族,紛紛慷慨解囊,甚至是不計回報地幫助朝廷、抵御韓軍的進犯,因為他們很清楚,若魏國不存在了,他們這些姬姓趙氏的王族子弟,下場絕對好不到哪里去。

而今日,盪陰侯韓陽亦是如此,因為釐侯韓武的突然拜訪,誤以為他韓國前線戰況不利,嚇得衣衫不整就出現在了釐侯韓武面前。

直到釐侯韓武開口解釋,他這才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釋然之余,盪陰侯韓陽亦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面帶訕訕之色,歉意地說道:「請釐侯稍等片刻,韓陽去去就來。」

釐侯韓武微笑著點了點頭,他當然明白盪陰侯韓陽此番離開所因何事。

果不其然,片刻之後,換上了一身嶄新服飾的盪陰侯韓陽,便再次去而復返,來到了堂上,拱手抱拳對釐侯韓武說道:「方才之事,叫釐侯見笑了。」

「哪里。」釐侯韓武擺了擺手,笑著贊譽道:「盪陰侯憂心國家,此乃拳拳赤子之心,我韓武敬佩還來不及,又豈會見笑?」

聽了釐侯韓武的話,盪陰侯韓陽心中有些喜悅,在吩咐下人重新奉上香茶後,他正色問道:「卻不知,釐侯此番前來拜訪小侯,所因何事?」

「是這樣的……」釐侯韓武從懷中取出雁門守李睦送來的書信,叫身後的隨從遞到盪陰侯韓陽手中,同時他口中說道:「昨日,本侯收到了雁門守李睦將軍派人送來的書信,李睦將軍在信中言及一事,本侯覺得不可掉以輕心,故而想與盪陰侯商量一番。」

盪陰侯韓陽面露疑惑之色看了一眼釐侯韓武,隨即取出書信細細觀瞧,漸漸地,他皺起了眉頭,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越來越凝重。

「盪陰侯如何看待此事?」釐侯韓武問道。

盪陰侯韓陽仔細想了想,說道:「雁門守李睦在信中列舉西河一帶魏軍的種種詭異,韓陽以為,確實如其所言,若非魏國早有蓄謀,又豈能料到李睦會偷襲河東?再者,最近我也在關注河內一帶的戰事,據我所知,暴鳶的首仗並未攻陷淇縣……」

「唔。」釐侯韓武點了點頭,說道:「魏國南梁王趙佐麾下的鎮反軍支援地非常及時。而最近,雖然說淇縣、共地、汲縣等地相繼被我軍攻克,但據暴鳶、靳黈等人送回邯鄲的戰報所言,那攻陷的幾座城池皆是空城,城內的縣民,早已被魏軍帶著撤離,事實上我也覺得這件事有點蹊蹺,就仿佛,魏軍有意將我大韓的主力引到河內腹地……」

聽聞此言,盪陰侯韓陽笑著說道:「那這件事就好理解了。」他用手指彈了彈手中的書信,輕笑著說道:「魏國的南梁王趙佐,故意將我國的軍隊誘到河內郡腹地,方便魏公子潤率領商水、鄢陵兩支軍隊直搗我國王都腹地……」頓了頓,他又說道:「魏公子潤此人,其用兵之法,深合兵法中「以正合、以奇勝」的概述,以正道(王道)用兵御敵,先立於不敗,再輔以奇兵、詭謀,克敵制勝,或許世人皆誤以為此人善於正道用兵,但事實上,魏公子潤卻是以奇襲、詭謀見長。」

「也就是說,盪陰侯覺得,魏公子潤確如雁門守李睦將軍猜測的那樣,欲偷襲我國的腹地?」釐侯韓武神色凝重地問道。

「十有八九吧。」盪陰侯韓陽笑著說道:「釐侯您想,魏公子潤故意率軍前往宋地,引誘我國對魏國宣戰,這說明他對這場仗最起碼是有五成把握的,這五成把握來自於何處呢?小侯覺得,可能就在於他欲奇襲我大韓腹地這條計策上。」頓了頓,他壓低聲音說道:「釐侯,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啊。在我看來,若是我國能設計除掉魏公子潤與他麾下鄢陵軍、商水軍,縱使我國輸了這場戰爭,那也是值得的!」

「……」釐侯韓武頗有些驚異地看了一眼盪陰侯韓陽,但仔細想想,他卻又認為後者說得一點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