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平定宋郡【二合一】(2 / 2)

而眼前這位年輕的君主,就表現出了讓杜宥萬分欣慰的品德,或者說作為君王的器量。

可是……『寬恕』了宋王子欣,誰來背鍋呢?

難道真要朝廷來背鍋?

就在諸位大臣苦苦思索之際,就見趙潤微笑著說道:「諸卿何須苦思?就當是朕以往錯瞧了那向軱即可,溫崎,代朕寫一封祭奠向軱的檄文……」

「這……」

諸朝臣大驚失色:誰來背鍋也不能是您啊!

然而,就在諸大臣們想要勸說之際,卻見趙弘潤抬手打斷了他們,笑著說道:「人活一世,豈是事事都能料中?溫崎,就按朕說的辦!」

「……是。」

溫崎看了看左右,隨即拱手應下。

殿內諸臣對視一眼,並無人再勸說,他們都知道,只要是眼前這位陛下決定的事,那就一定不會再更改。

片刻後,待等趙弘潤離開垂拱殿後,諸位大臣聚在一起商議。

在他們看來,誰背鍋也不能是他們魏國的君主背鍋啊——雖然說什么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但在這個時代,君主就是天命之子,哪有輕易認錯的道理?

這次就連杜宥抱持反對意見。

奈何那位陛下主意已決,他們再勸說也沒用,只能要求溫崎在寫這片檄文時,盡可能地淡化他們魏國的君主,多多吹捧向軱,說不定宋民在看到吹捧的詞句後,會忽略「魏王趙潤承認自己先前看走眼」這件事。

值得一提的是,僅僅過了半個小時之後,這件事就被天策府右都尉張啟功得知,當他得知內朝諸大臣竟不知該如何圓這件事後,心下輕蔑一笑——在他看來,這再簡單不過了!

於是乎,在沒有跟禮部通過氣的情況下,張啟功自作主張叫他右都尉署的下屬在宋國散播消息,隱晦地散播出了「向軱之死其過在於宋王子欣」的消息,並將「魏王趙潤承認自己先前看走眼」這件事,改為「魏王趙潤因為敬重向軱而同意庇護子欣、因此攬下了這件事」,這使得後來這份檄文傳開後,魏王趙潤非但沒有因為這件事而受到什么威名上的損害,反而讓人對他大大改觀,尤其是宋人。

唯獨趙潤對於張啟功這種自作主張的行為很不滿意,扣了張啟功三個月的俸祿作為懲戒。

再說偽宋那邊,魏國朝廷再次派遣了禮部官員「鄭習」作為使者,前往滕城與北亳軍交涉。

此時的宋國,君主子欣早已逃跑,而丞相向軱,亦在一個月前服毒自盡,毫不誇張地說,此時的滕城乃是整個宋國,可謂是一片散沙,無論是滕地的百姓,還是北亳軍的兵將,在這一個月來皆出現了大量的出逃。

這也難怪,倘若只是宋王子欣逃跑了,宋國還不至於如此混亂,但是作為精神支柱的向軱都服毒自盡了,這還頑抗什么?

由於害怕湖陵水軍會趁機進攻,滕地的民眾與北亳軍的兵將們大量逃奔薛地,但也有依舊選擇留在滕地的,比如向軱生前的左膀右臂,李惑、陳汜等北亳軍將領。

不過盡管選擇留在滕地,可似李惑、陳汜等將領,此刻也早已是毫無戰意了,整日酗酒麻醉自己,不知所措,或許他們只是在等著湖陵魏軍殺過微山湖,來砍下他們的首級。

但出人意料地,他們最終也沒有等到湖陵水軍,而是等到了魏國的使者「鄭習」。

還記得幾年前,鄭習曾出使過宋郡,當時他的職責是勸說向軱這位北亳軍的領袖歸順朝廷,但是,因為在「宋郡自治」這個問題上始終無法達成協議,最終,向軱放棄了魏國朝廷授予的類似「宋郡郡守」的官職,毅然率領北亳軍對抗魏國,從而開始了宋郡與魏國的這場恩怨。

當時,鄭習就曾見過李惑,而李惑也認得他,雙方都不算陌生。

甚至於,鑒於鄭習與向軱那時還相處地不錯,李惑此番在再次見到鄭習的時候,態度還是頗為恭順的。

只是李惑今時今日的面貌,讓鄭習大吃一驚。

只見在鄭習面前的李惑,蒙頭散發、衣衫不整,眼眶凹陷、雙目充血,且渾身上下酒糟味濃重,很顯然是連番宿醉所導致。

「李惑將軍,別來無恙啊。」

定了定神,被北亳軍士卒領到此處的鄭習,微笑著拱手道。

「鄭大人。」

李惑愣了愣,隨即便將鄭習請入了自己的住所——只是一座很普通的民宅而已。

進屋後,鄭習看到地上滿是酒壇碎片,簡直沒有立足之地。

見此,稍稍清醒了一些的李惑亦感到莫名尷尬,連忙用腳掃開地上的碎片,將鄭習請到屋內的木桌坐下——當然,桌上的那些空酒壇,亦被他不動聲色地逐一放到了地上。

在凳子上坐定之後,鄭習醞釀了一下語氣,隨即嘆息著說道:「向軱將軍的事……實在是令人扼腕嘆息,還請節哀順變。」

李惑默然地點了點頭,他也知道,向軱在自盡前曾寫了一封書信,派其心腹護衛渡過微山湖,送到了湖陵水軍。

雖然不知那封信的具體內容,但今日得見鄭習這位從魏國大梁而來的使者,李惑大致也能猜到了——無非就是向軱用自己的死,換取魏王趙潤對他們北亳軍兵將、以及對於宋人的寬恕與仁慈而已。

果然,鄭習端正了坐姿,一臉正色地表明了來意:「敝下此番前來,乃是奉我國君主之命,商談貴軍……唔,臣服於我大魏之事。」

李惑沉默了片刻,隨即問道:「鄭大人,李某知曉丞相在臨死前給魏王寫了一封信,卻不知具體,可否相告?」

鄭習似乎早就猜到李惑會這樣提問,遂中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遞給李惑,正是向軱的那封。

「我國君主猜到諸位將軍會有些許疑問,是故令我將向軱將軍的書信帶在身上……」

李惑雙手微微顫抖地捧起書信,攤開後細細觀瞧。

正如他猜測的那樣,向軱將所有的罪過都攬在了自己身上,用他自己的死,來懇求魏王趙潤對宋人以及北亳軍兵將的寬恕。

可能是見李惑注視那封信久久不見回應,鄭習咳嗽一聲,問道:「李惑將軍,不知您是否同意歸順?」

李惑聞言抬頭看了一眼鄭習,忽然問道:「魏王欲如何處置丞相?」

鄭習當然知道李惑口中的處置,即魏國朝廷如何定義向軱的為人與行為,究竟是將其打入亂臣賊子一列呢,還是恢復其名聲。

鄭習並沒有使李惑失望,又從懷中取出了溫崎親筆所寫的檄文,交予李惑觀瞧。

李惑一臉不解地接過,皺著眉頭觀閱檄文,待看到檄文中句句都是稱贊向軱的詞句時,他不由地愣了一下。

而此時,鄭習則在旁說道:「得知向軱將軍亡故時,我國君主亦扼腕嘆息,陛下說,雖然向軱將軍是我大魏的敵人,但這並不妨礙我等敬重其為人,又說,可嘆這世上又少了一位仁義豪俠……」

李惑看看鄭習,又看看手中的檄文,半響後輕嘆著問道:「魏王,會如何處置我北亳軍?」

鄭習微笑說道:「據鄭某所知,貴軍多半會被編入湖陵水軍……」

聽聞此言,李惑驚訝地看著鄭習,似乎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此時,就見鄭習又解釋道:「事已至此,直說也無妨。……我國君主的本意,是欲借貴軍來磨礪我國的湖陵水軍,但……天意莫測,如今這事怕是不成了。陛下覺得,貴軍這些年久在微山湖一帶,精於水戰,若是解散,未免有些可惜,是故,希望將北亳軍編入湖陵水軍……我國陛下承諾,出於對向軱將軍的敬重,他會對貴軍一視同仁,貴軍雖然不能保留軍隊番號,但是,在我大魏最新的戰船中,必定有一艘巨艦會以「北亳」命名……這個承諾,世代不變!」

李惑點了點頭,對於魏王趙潤的寬容,他的確無法再奢求過多了。

「那……魏王將如何對待我宋人?」

「如魏人,一視同仁。」鄭習正色說道。

李惑再次點了點頭,隨即,他冷不丁又開口道:「好,我願遵從丞相的意志,率軍向貴國投降,不過,我希望「我宋國的那位」,能為丞相的死而付出代價!」

「這不行!」鄭習斷然回絕道:「向軱將軍在信中懇求我國君主庇護貴國的那一位,而我國陛下感於向軱將軍對宋國的忠誠,應允了這個懇求。……任何人膽敢做出危害那一位的事,我大魏皆不會放過。」

「……」李惑一言不發,只是盯著鄭習看。

鄭習有些不適地挪動了一下坐姿,問道:「此事,會影響將軍的最終決定么?」

「並不會,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

李惑輕哼了一聲,隨即用莫名的語氣低沉地說道:「請回稟魏王,我北亳軍……願降。」

大概十日後,湖陵水寨的魏軍乘船渡過了微山湖,接管了滕地水寨,也接管了余下的北亳軍。

偽宋滅亡,魏國完全平定宋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