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秦王親征(2 / 2)

「唔。」大庶長趙冉點點頭,走到秦王囘身邊低聲對後者說了幾句,旋即,又喚來一名將軍,吩咐後者帶領那數千宮衛徐徐入營。

片刻之後,公孫起將秦王囘與大庶長趙冉一行人迎到帥帳,按照趙冉的要求,閑雜人等一干被遣退,使帳內就只剩下秦王囘、趙冉、公孫起,以及兩名秦王囘的貼身王衛。

在本屬於公孫起的主位上坐了下來,秦王囘長吐一口氣,略帶惆悵地苦笑道:「真的是上了年紀……趙冉,還記得當年你隨寡人出征西羌、隴西時么?」

大庶長趙冉笑而不語,不過那份笑容中,亦有幾分唏噓。

「那時,寡人騎著馬,哪怕連日趕路,亦不覺疲倦,可現如今啊,只不過是趕了幾日的路程,這雙老腿啊,就變得仿佛不像是寡人的了……」說著這話時,秦王囘用力捶了幾下自己的雙腿,臉上流露出幾分無奈之色。

公孫起在旁偷偷觀瞧秦王囘,只見這位他秦國的君主,頭發、胡須,半數銀白半數灰白,簡直看不到一絲黑亮,臉上的皺紋亦仿佛溝壑似的,雙目深凹,手如枯柴,唯獨一雙眼睛依舊銳利,不怒而威。

相比之下,據說比秦王囘年輕七八歲的大庶長趙冉,頭發胡須倒還有幾分黑色。

不過,終歸趙冉也已是年過六旬的人了,不難看出他事實上也頗為疲倦。

片刻後,軍中士卒送上熱酒與菜餚。

此時,武信侯公孫起忍不住問道:「大王,您萬金之軀,何以要冒著風險親臨戰場?」

聽聞此言,大庶長趙冉率先開口斥道:「還不是你作戰不利……」

「誒。」

秦王囘揮了揮手,打斷了大庶長趙冉的話,旋即對公孫起說道:「大庶長於途中疲倦了,武信侯莫要見怪。」

公孫起當然不會在意,畢竟他是趙冉一手提拔的——且公孫起是趙冉在軍中的最大依仗,而趙冉則是公孫起在朝中的依仗,他兩人屬於一個派系。

「對面的魏軍……很難對付么?」

秦王囘抿了一口熱酒,詢問公孫起道。

公孫起看了一眼趙冉,見後者微微點頭示意,遂實話實說,將河西一帶魏軍的底細,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秦王囘。

事實上這些,他早已通過戰報向秦王囘稟報過,只不過書面陳述終究沒有面對面解釋更加全面。

在聽完公孫起的講述後,秦王囘皺著眉頭問道:「如你所言,魏軍是沒有主動進攻的意思?只是一力固守?」

「是的。」公孫頭說道:「去年一整年,無論臣如何誘敵,魏軍始終不肯輕離其營寨、城池三里以外,唯獨九月、十月,魏軍曾組織過幾次突襲,為燒毀我軍的屯田。臣以為……」說到這里,他偷偷看了一眼秦王囘的表情,這才繼續說道:「臣以為,魏國怕是將重心放在吞並楚、韓兩地上,遂暫時采取守勢。」

與大庶長趙冉對視一眼,秦王囘長長嘆了口氣:「唉,這正是寡人最擔心的……」

說罷,他看了一眼公孫起,在略一沉吟後說道:「想來武信侯也應該聽說了一些消息,寡人也就不瞞著你了。楚國已經覆亡,目前,魏人正在設法吞並韓國……事實上啊,韓國早已經亡了,現如今的韓王,那個叫……叫什么來著?」

「韓異。」大庶長趙冉在旁提醒道。

「對,那個叫韓異的家伙,他不就是魏人扶持的傀儡君主么?無能之輩,簡直辱沒了「君王」二字!」秦王囘一臉憤懣地冷笑道:「寡人相信,只要糊弄住韓國的平民,寡人那女婿招招手,那個韓異就會立刻對魏國搖尾乞憐,無能之輩!」

見秦王囘吹胡子瞪眼,大庶長趙冉勸慰道:「大王息怒,縱觀此世上,有幾位君主能似大王與「趙潤殿下」呢……」

「別在寡人面前提他!」聽到女婿的名字,秦王囘憤憤地說道:「少君就是被那豎子迷地稀里糊塗,以至於做出背叛國家、忤逆生父之事!……實在可惡!」

盡管被秦王囘喝斥了一句,但趙冉並不在意。

因為他知道,在眼前這位君主的心底,其實是非常喜歡他那個女婿的。

據趙冉所知,秦王囘不止一次在私底下發出類似「若趙潤是吾子該有多好」的感慨,對於秦王囘來說,他女婿趙冉,絕對不只是「最疼愛的女兒的丈夫」那么簡單。

只可惜,趙潤乃是魏國的君主,且魏國如今是他秦國的心腹大患,這就注定秦王囘不會將對女婿的贊譽掛在嘴邊。

當然,對於少君嬴瓔當年背叛秦國的舉動,秦王囘對趙潤這個女婿倒是確實心存幾分怨憤——他覺得,若沒有這個女婿在背後教唆,他最疼愛的女兒,是絕對不會忤逆、背叛他這個生父的。

每每想到此事,秦王囘就要大肆痛罵女婿一番,反正就是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女婿頭上。

若是單單聽秦王囘的片面之詞,或許有人可能覺得魏王趙潤只是一個教唆自己女人去算計老丈人的家伙。

當然事實並非如此。

「不提那豎子了。」

在罵了一陣後,秦王囘大概是泄了憤,平靜心神對公孫起正色說道:「武信侯,寡人素來信任你的智略,且你迄今為止也為我大秦立下許多汗馬功勞,寡人此次御駕親征,非是不信任你的才能,而是在於……在於我大秦實在是拖不起了。」

公孫起默然地點了點頭,想來他也明白這個道理。

「這場仗打到如今,多拖一日,魏國就強大一分,而我大秦,卻衰弱一分,此消彼長,用不了多久,我大秦或將再度陷入有兵無糧的窘迫。介時,魏人便可不費吹灰之力,長驅直入攻入我大秦。……是故,寡人決定御駕親征,趁我大秦仍有一戰之力時,與魏人決一死戰!」說到最後,秦王囘的語氣就愈發堅決。

「臣明白了。」

公孫起抱了抱拳。

其實他很清楚,魏將樂弈、司馬安、魏忌等人,已經在河西布下了鐵桶般的防御,倘若他秦軍強行進攻,能否打敗魏軍另說,至少他秦軍絕對會撞得頭破血流。

但正如秦王囘所言,當斷則斷,眼下他秦國尚有一戰之力,倘若因為懼怕巨大犧牲而放緩攻勢,那么,此舉正中魏國的下懷。

待等若干年後,魏國徹底消化了楚國、韓國,介時傾盡整個中原的力量進攻秦國,他秦國拿什么抵擋?

想了想,他試探問道:「大王,要不要等到四月春種之後再進兵?」

「不!」秦王囘沉聲說道:「立刻進兵!」

聽聞此言,大庶長趙冉與公孫起,二人的眉頭不約而同地挑了一下。

「大王。」抬手示意公孫起暫時不必發言,大庶長趙冉低聲對秦王囘說道:「若是耽誤了春種,國內的糧食,哪怕算上蜀地那部分,怕是最多也只能支持到今年秋季,到時候……」

「只要我大秦的軍隊能擊敗魏軍,這些就不是問題!」

秦王囘看了一眼趙冉,沉聲說道:「缺少糧食,就去攻占魏國的城池,河西、河套、三川、河東、上黨,魏國擁有著許許多多的墾田……」說到這里,他頓了頓,語氣沉重地說道:「趙冉,寡人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要知道,我大秦是現如今是背水一戰,寡人希望舉國上下的子民、兵將皆認清這件事,若不能擊敗魏國,我大秦終將難逃覆亡。……我大秦眼下需要做的,是進兵、進兵、再進兵!而不是預留退路……」

聽聞此言,大庶長趙冉與武信侯公孫起皆面色凝重。

「臣……明白了。」

三月初八,即秦王囘抵達武信侯公孫起軍營的第三日,秦軍便對「頻陽」、「重泉」兩地發動進攻。

此時魏將樂弈就駐軍在重泉縣,得知秦軍大舉進攻,雖然心中有些詫異,不過倒也沒有太過在意。

反正對於他魏國來說,只要防守就足夠了,哪怕這場仗拖上幾年也不要緊,反正以他魏國現如今的底蘊,完全有能力將秦國拖死。

三月中旬,秦軍猛攻重泉、頻陽兩地,駐守魏軍死命抵抗,兩軍互有巨大傷亡。

待等到三月下旬,眼瞅著秦軍非但不撤兵,反而攻勢越來越猛,樂弈漸漸覺得情況不對勁。

因為按理來說,秦軍應該會等四月忙完春種之後再對他魏國進兵,就算武信侯公孫起試圖在三月份嘗試進攻他魏軍,在三月下旬也應該暫時收兵去忙活春季耕種的事。

再結合最近幾場仗秦軍隊重泉、頻陽兩地的瘋狂進攻,樂弈心中閃過一個猜測:秦國,怕是撐不住了,試圖絕地反撲。

意識到這一點後,魏將樂弈立刻派人通知河西戰場上的所有魏軍將領,提醒諸軍防備秦軍的絕地反撲。

今年,或將爆發魏秦兩國迄今為止最大規模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