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去死(1 / 2)

其實連王康自己都不曾想到,自己會成為萬眾矚目的對象,一雙雙眼睛此時如聚光燈一樣落在他的身上,他這一瘸一拐的身姿似乎成了窯子里的頭牌姐兒那般閃光奪目。

嘉靖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平淡無奇的官員,若是在平時,或許他連一個正眼都不會多瞧王康,可是此時此刻,嘉靖卻對王康很有興趣,他上下打量,仔細端詳,旋即他微微一笑道:「王愛卿平身。」

無論是對是錯,這頓打他是挨了,既然如此,也沒有苛刻的必要。

王康微顫顫地站起來,毛紀已是站到了他的身邊,帶著一副為他悲哀的眼神看他,然後問道:「王康,老夫有幾個問題,你能據實回答嗎?」

王康的表情顯得有些呆滯,不過誰也不覺得意外,換做是誰受了這樣的羞辱,被人打了軍棍,怕都是這個樣子。大明朝的官若是被打了廷杖,那是值得大書特書的事,可軍棍嘛……意義就不同了。

廷杖是一種殊榮,正如某流氓撩開自己的衣衫,露出他的刀傷一樣,可是軍棍卻是武人挨的,堂堂清流,堂堂讀書人,聖人子弟挨了軍棍,這打擊可是不小。

不過毛紀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雖然心中狂喜,不過臉上卻不敢顯露太多。

王康道:「下官一定如實稟奏。」

毛紀立即問道:「你奉本官之命前去皇家學堂,門前的衛士可曾阻攔?」

王康道:「只說不得入內,不過下官拿出了自報了家門便沖了進去,他們不曾阻攔。」

毛紀點頭,似乎是從中體會到了什么,眼眸一眯。道:「那么本官再問你,進去之後,你可說明了來意?」

王康道:「有過說明。」

毛紀繼續問道:「那么徐謙怎么說?」

王康道:「徐謙說要給他一些時間,而後突然命人圍了下官,將下官綁縛至堂里問罪。」

毛紀深吸口氣,冷笑道:「還真是殺伐果斷。他打了你嗎?」

王康道:「打了二十大板,不過聖旨來了,才收了手。」

毛紀頓時來了精神,道:「若是如此。那么老夫就直說了吧,徐謙,你稱王康有錯,那么為何不將王康交由吏部治罪,他畢竟是吏部官員。是體面人,你用軍棍羞辱,可曾想過朝廷命官的體面和斯文。」

徐謙不咸不淡地道:「他犯得是軍規,自然是軍棍處置,若是交還吏部,吏部會處置嗎?」

這一句反詰顯得有些無力,要知道這年代可不是根據法律條文來辨明是非的年代。靠的都是自由心證,所謂心證其實就是腦補,沒發生的事,你怎么能一口咬定。毛紀冷冷地道:「你沒有送來吏部,就一口咬定了吏部不能處置,吏部在你眼里,莫非就不是朝廷的衙門?你也是朝廷命官。也是讀書人出身,你這般有辱斯文。莫非就無罪了?」

徐謙亦是冷冷地道:「大人說了這么多,到底想說什么?」

毛紀中氣十足,腰桿子挺直了幾分,厲聲道:「無非是討個公道,王康,你自己來說,將這些如何侮辱於你的事當著陛下,當著朝中袞袞諸公盡皆說了,你放心,到時,自然有人為你做主!」

王康一聽,眼中頓時迸出淚來,雙膝一軟,拜倒在地,泣聲道:「下官被人壓在凳上,被人扒了褲子,又在臀上墊上了半刀黃紙,隨即便有兩個人給下官行刑,下官……」

說到這里,年近四旬的王康淚花閃爍,抽泣道:「下官那時,便是想死的心都有……」

毛紀聽著王康的哭告,宛如天籟之音,他開始注意大臣們的表情變化,果然如他所料一般無二,此前大家只知道王康被學堂處置,倒也不覺得什么。可是當看到王康一瘸一拐地進來,聽他如何被人侮辱,此時表情已經很不好看了。這種侮辱,甚至讓一些人有感同身受的感觸,甚至有人悄悄握起了拳頭。

毛紀心里大喜,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煽動這股怒火,讓這團怒火最後成為他最後一張王牌,成為徹底葬送徐謙的一根稻草。

「只是……下官雖然挨了打,卻無怨無悔,下官違反了學規,也確實有魯莽之嫌,況且之前還出言不遜,說了許多胡話,這學堂雖然對下官百般凌辱,可這種事一碼歸一碼,有錯要罰,下官認了!」

聽到這里,毛紀不禁呆住了,他的笑臉一下子僵硬,疑惑、錯愕,難以置信的表情在臉上閃爍。

怎么回事,這家伙被人打糊塗了?你被人這樣凌辱,正如女子已經失去了貞操,你居然還為這些強盜說話?你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