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是誰在俺飯里下毒(2 / 2)

平安傳 西風緊 1575 字 2020-06-25

胡瀅別無選擇,只有實話實說,不然如果被皇帝發現自己有腳踏兩條船的二心,能不能在本朝善終很玄。他在永樂朝做官二十年,除了密查建文這件事上有一些苦勞、在朝政上乏善可陳,卻做到了尚書位置,此時的內閣還沒有實權,官僚最高的實權位置就是六部尚書了,他可謂是位極人臣,所賴者無非是皇帝信任。退一步並不一定海闊天空,說不定背後是懸崖啊。

果然朱棣聽罷神色略松,又追問道:「你認為會不會是那些舊人在背後使壞?」

胡瀅道:「老臣以為有這種可能,皇上文治武功,四夷無不歸附、天下無不安居樂業,萬民皆求皇上萬壽無疆,心懷歹匕者鮮也。」

「這事俺就讓你來查,在三司法挑幾個人、在禮部挑幾個你用起來順手的,定要查出是不是那些人還沒除干凈。俺叫曹參傳旨下去,你要什么卷宗、提審什么人,叫他們都與你方便。」

胡瀅干脆地答道:「臣謹遵聖旨。」

朱棣提到建文的舊臣都不用諸如亂黨逆臣之類的稱呼,雖然成王敗寇是鐵律,但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給建文安上亂黨的由頭,畢竟人家的位置是太祖朱元璋的意願,相反朱棣自己才是逆臣,這種名不正言不順的陰影一直在他心里纏繞了二十余年,成為他的心病。為此他做了很多事,如在史書里將建文的年號刪掉,試圖消滅那幾年的時間;派大明艦隊遠征最起初的目的也有這件事的因素。仿佛每個人都有一塊心病,連強大的朱棣也未能免俗。

密談了沒多久,胡瀅就從乾清宮走出來,明媚的陽光重新照耀在身上,他卻沒有感覺寬敞舒心,相反他覺得步子愈發沉重。

這回召見的談話內容也就只有宦官王狗兒等少數內侍知情,外面卻不知道談了些什么。皇帝找外臣密談的時候並不多,大多數正事都應該是正大光明的,至少參與決策的一個圈子應該知情;而胡瀅是少數人之一,他每次回京都會被皇帝密召,有時候連近侍都不知情。

不過此事是瞞不住,因為他要找人輔助辦事,要去干涉司法,顯然是奉了皇帝旨意。

構陷漢王究竟是不是太子本人或者他身邊近臣的意思?如果確是,胡瀅感到壓力很大,事情就會變成頭尾不能相顧的局面;假如只是幾個人為了表現自己才上那幾道奏疏、太子並沒有放棄隱忍低調,那這事就好辦多了,不過給太子那邊的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是難免的。有朝一日,太子本人對自己的感官是一回事,他身邊那些信任的官吏又是一回事,影響也很重要。

胡瀅回到禮部衙門沒顧得上權衡,先著手風風火火地辦起事來,既然已經答應了皇帝就不好怠工。他先在禮部找來副手王啟年,此人是批注官,因為當初提拔他為正五品禮部員外郎時那個位置上已經有人了,所以就批注一個位置,平時很少管禮部本衙門的事,一開始是負責聯絡僧録司那邊的排查工作,後來成了胡瀅的助手;按理禮部侍郎才是他的副手,但侍郎管不了密訪「張真人」的事,王啟年才是這里面的一個角色。

王啟年先修書都察院、刑部、大理寺派人,之後胡瀅才組建合審案子的人馬。胡瀅覺得自己這邊的官員只有王啟年不夠,就想另外再在禮部找一個,一時真不好挑人,衙門的官員只有那么一些,還有一批心腹卻在地方上負責暗查卻不在京里……左右一想,胡瀅忽然想起一個人:於謙。

想起於謙,他突然就來了靈感,覺得這事還不到收尾不能相顧的局面,仍有破解。方法就是安排一個東宮那邊不顯眼的官員進來。

這時胡瀅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

他從來不是一個把事情做絕的人。想當初,永樂帝找個由頭派他到南京監視太子,這完全是一件得罪人的事兒,他和其它官員一樣每天上朝,結果別人當面說胡大人的差事完了就趕緊走罷。胡瀅依然賴著把樣子做足,然後回到皇帝身邊密奏了太子勤勤懇懇沒有出格的地方;那次皇帝回南京之後少見地沒有責罵東宮的人。一時間胡瀅不露痕跡地把兩頭都處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