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陽光里飛舞的塵埃(2 / 2)

平安傳 西風緊 1554 字 2020-06-25

……陰|濕的鹽堆里散發著惡臭和糊味,趙二娘耷拉著腦袋已經昏迷過去了。彭天恆正在興頭上,她卻突然毫無知覺了,實在掃興。他便想找桶水把人弄醒,但這藏鹽之處不放水的,本身防潮就困難、怎么會擱水在里面?他見濕漉漉的地面上半化的鹽水,立刻就有了主意,便俯身抓起一把**的鹽往趙二娘胸脯上的傷口捂了過去,狠狠地揉了兩揉,果然有奇效,她很快就在痛苦的呻|吟中醒轉過來。

那呻|吟之聲,有如十八層地府里正在受煎熬的無數鬼魂在嗚咽,瘮人得慌,簡直不像是活人的聲音。

彭天恆「哈哈」大笑,不料腐朽的木板門猛地就被推開了,只見是一個手下,正待要發火。那手下就急道:「官兵來了!」彭天恆的心里頓時咯噔一聲,不容多問,趕緊丟下手里的東西轉身就跑,不料地面濕的,心里一慌腳下一滑,他壯肥的身體就沉重地摔在地上。

他來不及管疼痛和摔傷,十分狼狽地爬了起來,一瘸一拐地連爬帶跳上了台階,猛地向門口沖出去。

黯淡的房間里暫時沉靜下來,只有微弱的奇怪的絲絲聲音,亂發中一雙死灰的眼睛瞪著,就像死不瞑目的人的眼球,眨也不眨一下。

不知過了多久,木門再次被推開,一縷陽光窺探了進來。很暖很亮有如夢幻般的光。能見那光線中細細的灰塵,在跳舞在輕快地飛揚。

許多人驟然就出現在那里,好像畫里遠景中的人兒,很虛幻很遙遠。當人們用另一種眼光世界時,發現一切都不同了。真是招人嫌的陽光,里面有股子丑陋的氣味。

張寧站在門口愣了愣,隨即轉過身:「快馬通知陳將軍,立刻封鎖全縣水陸道路,任何人不得來往。其他人都去找彭天恆,掘地三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又對身邊的老徐道:「你去盡快找個郎中來,記得帶葯。」

「文君也懂救治外傷,我去尋葯。」老徐忙道。

張寧說完走了下去,一張臉毫無血色,文君跟在後面臉色也差不多。有兩個人守在門口掩上了門,因為里面的趙二娘沒穿衣服慘不忍睹,實在應該遮掩一下。

里面有股子復雜的臭味,眼前的情形讓張寧的世界觀都受到了挑戰。他默默地走到趙二娘面前。

「張……大人。」趙二娘聲音沙啞地開口吐出幾個字來。張寧的眼睛里閃閃亂轉,牙緊緊咬著,輕輕點點頭,什么也說不出來,趕緊拔出劍來割斷她身上的繩子將其解開,趙二娘軟軟地倒在張寧的懷里,他急忙抱住,回頭對文君說道:「扶著。」然後忙脫下身上的棉布直綴披在張二娘的身上將她的身體裹住。

文君一時慌亂沒扶穩,張寧急忙又將趙二娘抱在懷里,輕聲哄道:「沒事了、沒事了,就像一場噩夢,很快會過去的。」

趙二娘緩緩抬起手臂緊緊地抱住他的肩膀「嗚嗚」哽咽起來。

「是我對不住你……」張寧心里極度難受,不僅僅是因為到趙二娘遭受這樣的災難,還有自信心受到的打擊。竟然無法控制下屬,竟然沒料想到謝雋完全有擅自行動的動機。

在陰暗的光線中,他好像見一張年輕的人正嘲弄地著自己,好像在說:奪了我的一切,你瞧瞧自己那熊樣!

他現在理解了「那本書」里的驕傲和自負,慢慢懂了!從智商來說,二十一歲輕松在南直隸上桂榜,相信考取進士也是遲早的事,這種人在現代打著哈欠也隨便考考清華北大,自己前世考中了?情商來說,一個外在條件很好的少年郎,身在秦淮煙花之地,二十一年如一日守著一扇寒窗不沾女色生活如苦行僧,需要多大的定力和毅力?

張寧此刻有一種懊惱的沮喪感……

他情緒復雜,除了痛心和深切的同情,還有對彭天恆這種低等生物一般的存在懷著厭惡、鄙視。將罪歸結於他人,卻認識不到自己的懦弱。

「抓到彭天恆了!」門口一個聲音說。

張寧說道:「我親手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