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辟邪教(1 / 2)

平安傳 西風緊 1622 字 2020-06-25

更新時間:202--5

啟程離開揚州之前,張寧給羅幺娘回了一封書信。出京約四個月,共收到她的信件兩封,一次是通過送公文的官差捎帶到揚州府衙、一次是通過來往於運河上的一個熟人商賈;這回張寧回信,正好可以給錢讓送升調公文的差役捎回去。本來按照律法制度有公務的差役不准帶私人物品,但出於利益(一封信能收三錢到五錢銀不等,不菲的一筆錢),這種事屢見不鮮,張寧也是做官之後才逐漸了解這些事的。

掌燈重讀她的兩封書信,張寧不禁露出一絲笑意,腦子里浮現出與她各種斗嘴的場面,不料她寫的信卻是規規矩矩,既沒有責問他是不是亂|搞|女人、也沒有寫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話,敘述白話中時不時又有幾句文言,起來挺客氣的,大有一番「相敬如賓」的錯覺。

張寧靜坐了一會兒,伸手提筆在硯台里蘸了蘸,一手托住袖子,一行「羅小姐雅鑒」落於紙上如行雲流水一般,然後出了問候冷暖等等,說明了自己將去南京任職的事兒。

……這次去南京不再是形單影只,帶了三個隨從。與吳庸交接了公文,喝了一頓酒送五十兩盤纏;吳庸住的那座園子「吳園」就易主了,本身就是公物。

他又抽空回家了一趟,大伯他們照樣說了些家事。張寧反復叮囑:不要隨意收錢和東西,若是毫無理由一分也不能收;如果逢年過節或者遇上生辰等,價值十兩以下可以收,再多就不能,推脫不過找他商量,雲雲雜事。

張家從來沒人當過官,就怕大伯和堂兄被人一吹捧什么錢都敢收,誰的錢都不是白給的,收了錢不辦事或者根本無能為力,到時候怎么好弄?

沒過多久北京來了個胡部堂手下的官,密談了一些事,說那封密信出自建文帝之手、皇上很在意,要他順著線索想辦法查下去。果然這次升官不是天上掉餡餅,而是有事要讓他辦……或許前陣子拿住了關鍵人物的書信、又斬了那彭天恆為皇帝出惡氣,太出風頭了。

張寧有了吳園內檔案的調閱權限,忙著查那揚州前任采訪使的卷宗,不料其它府的人事卷宗都有,獨獨沒有自己要找的。這事兒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內幕?他思量一番,干脆直接寫信給胡部堂問那事兒,理由是懷疑碧園兩個人的底細;如果胡部堂不願意說,他大可以找借口敷衍過去,反正問問應該沒事。

……官府信差傳遞信息非常快,半個月後張寧就收到了回復。和私信簡直沒法比,想那羅幺娘的信平均一兩個月才能送到。

張寧從信使手里接過信來,隨手扯開一疑似胡瀅的親筆,瞧了一眼旁邊還沒離開的信使,他趕緊雙手將信擱下,叫人打水來洗凈雙手,這才正襟危坐閱讀。裝神弄鬼一番,他心道:這廝回去最好把見面的過程說詳細點,老子對胡部堂多尊敬!

果然那苗歌的來歷有點玄虛。這個連造冊上都沒有名字的婦人,說到底只是碧園的一個妓|女,卻被張寧盯上了……雖然從謝雋那里得到了一些蛛絲馬跡,但張寧質疑苗歌的底細多半是靠直覺,這事兒總之有點巧合的因素。

胡瀅在信中提及前任揚州采訪使已獲罪下獄,提審之後問出了二人的來歷。而張寧其實只關心其中的一個苗歌。那苗歌來源於雲南一個巫術教派名曰「辟邪教」,是前任采訪使在雲南做官時收來的女子,不久後建立碧園,就將女子安置在內作為藝妓。

什么神鬼教本身就是胡瀅這幫人暗查的目標之一,偏偏那苗歌和亂七八糟的教派扯上關系,真是沒問題也有問題了。張寧讀罷信暗呼不妙。

不出所料,沒過幾天吳園就來了兩個錦衣衛校尉及幾個軍隨,都作便裝,亮出北鎮撫司腰牌見了張寧。他們很直接就說了正題,來的目的就是抓人,抓兩個人:謝雋、苗歌。張寧能攔住錦衣衛不成?別人過來說一聲是給面子,因為要抓的人是南直隸采訪使的屬下,就算不打招呼直接抓了你能拿廠衛怎樣?不僅攔不住,還得派個人跟過去協助。

送走了錦衣衛校尉,張寧坐在椅子上愣是發了好半天呆。

他是在北京的錦衣衛衙門里見識過那幫人辦事的,當時對待周氏一家三口還算客氣的,沒動刑只是威逼;想那前任揚州采訪使,被一提審把什么都招了……苗歌被抓進詔獄會受到什么樣的待遇?

忽然之間他就像被潑了一盆冷水,暗忖道:我搞這些事究竟為了什么?張寧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苗條美女沏茶時的嫻熟姿態,一時間心里十分難受。

當初要做揚州采訪使是為了拿回桃花詩的把柄,消除隱患;然後東西拿回來了,辦事時情況比較混亂,謝雋擅作主張、一個密探趙二娘遭受了非人的待遇,他想治治這個謝雋,覺得謝雋害人不能輕松就算了,苗歌又是突破點……結果搞成這樣。

人太容易走得遠了,就忘記當初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