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只因一人所為(1 / 2)

平安傳 西風緊 1597 字 2020-06-25

身披重甲的天子朱瞻基站在北京德勝門城頭,俯視著城樓上下的鐵甲雄兵。起了風,城外更遠處,一層層黃塵舞起,如同東海的海浪。

牆上架著重達數千斤的重炮,金屬的厚重感和巍峨的城樓、如仙之感的檐牙相互呼應。它們巨大而充滿力量一如皇帝的浩大儀仗與千軍萬馬;它們一動不動,凝滯了,又讓這一切都沉重起來。

「皇爺,城上風大,將息龍體。」宦官小聲勸道。

朱瞻基沒有搭理,聚精會神地著城外,沒有人能真正揣摩到聖心的深沉。

「報!」一聲大喊在城下響起,得到侍立在天子之側的大臣允許,一員小將手按佩刀跑著上來,在很遠的地方單膝跪下,大聲道:「薛將軍自山東歸來,請旨面聖。」

朱瞻基頭也不回地說道:「傳上來。」

隨即一個聲音大喊道:「皇上口諭,宣,左軍都督府都督、太子太保、武陽侯薛祿覲見!」一層層地傳下去,聲音在風中回響。過了許久,一個人高馬大渾身披甲的大將走上城樓,將佩劍遞給旁邊的宦官,昂首挺胸走過來,沉重地跪倒在朱瞻基的背後,說道:「微臣薛祿扣上皇上,吾皇萬歲。」

「漢王為何南下?」朱瞻基的口氣叫周圍的人大氣不敢出一聲。

薛祿正想稟報,突然聽得「唰」地一聲,朱瞻基從腰間拔出劍來,眾臣紛紛跪倒在地,薛祿更是大驚失色,伏在地上不知所措。

好在朱瞻基好像並不是要治侯爵的罪,他揮起長劍,指向城樓外面廣袤的空間,眼神有些憂心和憤概,不過那目光堅定的傲氣卻並未減少半分。長劍所向,只見下面錦旗列列,刀槍如林。

一個大臣說道:「皇上文治武功,承上天之德,人心所向。懷不臣之心者,遲早服罪解來。」

朱瞻基端詳了一會手里如水般干凈明亮的寶劍,深吸一口氣放入劍鞘,轉身在寬大的椅子上坐下來。這時才向薛祿,說道:「武陽侯平身,諸臣平身罷。」

「謝皇上隆恩。」眾人紛紛拜道。

薛祿見皇帝投來目光,忙躬身道:「啟稟皇上,漢王突然改變方略,揮軍南下都因為一人所為:罪臣張寧。」眾人聽罷面露不可思議之色,左右微微有點議論。

張寧這個人在一般官僚眼里的印象無非兩件事:曾是楊士奇的准女婿;殺害了兩個下級官吏,被通緝在逃。朝廷對外的說法自然不會提及一些更深的玄機,經大理寺核實的案情是湖廣巡按御史張寧與吳庸等有悉、並將其殺害,據此事實定的罪……當然權力中樞的人包括皇帝朱瞻基楊士奇等人,清楚張寧最大的錯誤是勾結亂黨、背叛君父。

這個時代的政治極度不透明,內外不一實屬正常,一個案件的真相因此重重加密,眾說紛紜。

朱瞻基也面露疑惑,問道:「此人有罪在身,如何與漢王有關系,又怎能影響樂安決策?」

「請皇上准許微臣傳幾個證人上來。」薛祿道。

征得朱瞻基的允許,很快從城樓下押了一批人上城樓。朱瞻基到德勝門來閱兵、並非為了審案,但是一時間這里仿佛就變成了一處公堂,更有大量朝廷大臣在場,比三司法合審的案件規格更高。

薛祿授意下,兩個軍士把一個老頭先弄上前來,那老頭穿著長袍,沒戴帽子,花白的頭發有些散亂,一副衣冠不整的樣子。他一過來就伏在磚地上戰戰兢兢不敢起來。薛祿道:「此人叫朱福,是漢王新封偽兵部尚書朱恆府上的一個家奴,躲在樂安城想要幫他的主人照田地產業,被微臣給搜出來了。朱福,你把供詞重新再說一遍,說得不好性命不保!」

那名叫朱福的老頭趴在地上,盯著磚地話也說得不利索:「老……老奴,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幾天前,府上來了個人,送來一份檄文,檄文大概寫得很好,老爺和數名幕賓都大加贊賞,呈送到王爺那里,老爺因此得了嘉獎……」

「檄文原稿是張寧寫的?」朱瞻基的眼里頓時露出一絲冷意。

朱福叩首道:「回皇上的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