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水滸傳(1 / 2)

平安傳 西風緊 1117 字 2020-06-25

世上有太多欺騙,用爾虞我詐來形容也太文雅了。若非白鳳嬌透露消息,張寧無從知曉明使耿懷遠正在苗人的大本營;今天她前來面見,又帶來了一些重要的信息。苗軍上層有相當一部分人主張要和官軍媾和;苗人如今已無心進取辰州,隨時准備退回臘爾山一帶,那么張寧准備的幫助苗人攻取辰州城的條件就顯得沒有什么分量了。眼下的談判顯然對張寧十分不利。

當這場博弈在各種欺騙中進行時,白鳳嬌的兩次幫助就顯得彌足珍貴。

他不禁在有意無意間打量坐在房間里的白鳳嬌,她此刻的形象和當初出使時的長衣長裙大相徑庭。頭戴青白相間的頭帕,發絲間裝飾以紅色絲帶,讓頭發起來如同活潑鮮艷如同染過的一般;上身是對襟短衣,腰身特別緊;下身竟穿著「超短裙」,長不過膝,好在腿上纏了絲帛作為襪子。這樣的著裝在大明著實算得上奇裝異服,也怪不得張寧忍不住要多幾眼。

當白鳳嬌說話時察覺到張寧的目光,飛快地轉頭過來時,張寧又避開了,裝作若無其事。

張寧的手拿著茶杯的蓋子,拂了一陣茶水水面,也不喝又重新蓋上。他就這樣做著一些瑣碎的動作,暴露了他心里的復雜心情。

此行的辦事法子不僅是「曉之以利害」那么簡單,其實任何事都是人為,關鍵還是人。在慈利縣時得罪了她,原因是什么,或許是張寧表現出了對情誼的利用態度?那么這次他又忍不住想要利用這種東西,必須小心翼翼地進行。他在琢磨,這個女人在被得罪之後,為什么又要兩次私下與自己聯絡?

「白姑娘既讀書,可曾讀過《水滸傳》?」張寧忽然問道。

白鳳嬌一本正經地搖搖頭,饒有興致地著他的臉。他在屋子里沒戴帽子,頭上的發髻和木簪如同書里描述得那樣充滿了古色墨香,配上一張臉著實耐……她忽然有點悸動,想要聞聞那交領衣服中是否有干凈棉布的淡淡氣味。

張寧見她搖頭,一想,這苗女連歐陽修的詞都背得,怎么不知道流傳更廣的水滸?嗎的,難道此時水滸還沒寫出來,施耐庵不是元朝的人么?他顧不得多想,只得強自說道:「這本書說的就是宋朝一幫人謀反,最後接受朝廷招安,所謂英雄們失去兵權被分化之後,個個都沒有好下場。苗王不知國朝政|治,以為先謀反後投降朝廷有什么好果子吃?」

「我了解他們,恐怕這樣也說服不了有些頭領。」白鳳嬌無奈道,她低頭沉吟片刻,忽然抬頭直視他的臉道,「閑話便不多說,我今天來見你,是想最後幫你一次,送你離開盧溪……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今天之後,我們之間便互不相欠。」

「互不相欠?」張寧不經意間重復了一句。他一時沒想通,此前他和白鳳嬌誰欠了誰?那么以後互不相欠又從何說起?

白鳳嬌冷冷地點頭,她著張寧的眼睛,他較深的眼窩給了她深情而悲傷的錯覺,並且叫白鳳嬌下意識產生了些許同情。她又輕輕說道:「天下人都視你們為罪人,但不是誰都想害你的。」

張寧愣了愣,他的雙手在膝蓋上放在一起,左手使勁捏著右手。小小的曖昧,卻是最脆弱而善變的,寄希望於這種不確定的東西上確實有些兒戲。

他沉默著努力清理自己的思路。眼見此行要無功而返,但他不願意對自己的決定產生後悔心理。眼下的情況確實充滿了危險,他猜測可能發生苗人把自己逮了送給朱勇作為籌碼的事;但若是趁機逃走,讓苗軍倒向官軍,在高都的朱雀軍豈不是陷入死地?

冷場了一陣,張寧開口道:「白姑娘的好意,恭敬不如從命。明天一早啟程如何?我下午還有一封書信呈送給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