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倉促(1 / 2)

平安傳 西風緊 1623 字 2020-06-25

春的夜仍然帶著寒意,靜悄悄的長街,遠處傳來打更的恍惚之音。街上稀疏掛著的燈籠,泛著黯淡的光;霧氣在深不見頭的古典長街上,在燈籠的光中,仿佛帶著幽藍的顏色。

一切都是那么冷清。

桃花仙子等人靜靜地呆在建築的陰影里,要停留很長時間,以觀察出苗兵巡夜的頻率。黑暗里王賢等其他人起來十分緊張,但桃花仙子對這樣的環境很習慣。在黑暗中做著別人不允許的事,就像販運私鹽,抓住就殺頭,不過如此。

大約是長時間蹲著一動不動,沒有別的事可以做,一些細微的東西就慢慢涌上了心頭,並在不斷膨|脹。她的腦子里反復浮現出一眾人在張寧房里的情形。他抓著自己的手腕,然後慢慢放開。

很多事都是轉瞬即逝,太快、太倉促。當時她還沒體會過來,它就已經成為過去;等它慢慢在心里膨|脹的時候,卻已經變成了回憶。

所以回憶才會那么美好、那么值得一遍遍地去復習罷……

太陽終於在窗戶外升起,張寧一夜沒睡好。他已經收拾好了行裝,和陳茂才一起坐在房間里等著約好的白鳳嬌。她會來送張寧離開這個叫人很不安的地方。

陪在他身邊的人只剩下一個陳茂才。或許等陣子送早飯的苗人發現客房里只剩下兩個人會起疑,不過這也不用擔心,白鳳嬌很快就會來,人一走也不需要解釋什么了。

「主公會下圍棋吧?」陳茂才忽然說。

張寧抬頭他時,只見陳茂才正一臉微笑地指著不遠處的書案上放著的圍棋棋盤和兩幅棋盅,果然東西都是現成。肯定不是苗人放在這里的,苗人大抵不會玩這種玩意,或許這座宅子的前主人喜歡對弈留下的。

張寧點頭道:「懂棋的規則,不過平時很少有時間把玩這東西,棋藝可能差了點。」

「那晚生陪主公來一局?」陳茂才遂起身去拿棋盤。

按照計劃,陳茂才也要留下來的,將要離開這個危險境地的人只有張寧一個。張寧心里微微有些難受,眼睜睜著這么些熟悉的人陸續離開自己,心里怎么也好過不了。想起了詩經里的一句:煢煢白兔,東奔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不過陳茂才這個人確實太矯情做作,平日總是要故作一些自以為很瀟灑的小動作,就連現在這種時候也要和張寧下下棋裝淡定,在張寧來就是裝筆。

實際上他們倆誰都無法淡定,隨著太陽不斷升高,要來的人仍然沒有來,陳茂才已經回頭門外十三次;相比之下,張寧陪他裝筆卻更加專業,他連頭也不回,也不說。

要來的人不來,他也是沒任何辦法;僅憑張寧和陳茂才兩個文人,在苗軍大本營里連寸步都難行。果然這種大事是不能寄希望於一個婦人的么?還是白鳳嬌有什么無法脫身的事耽擱了?

過了許久,外面突然嘈雜起來,只見幾個苗人在廊道上疾走。陳茂才坐不住,將一粒棋子隨手放回棋盅:「晚生去問問出什么事了。」

「我和你一起去。」張寧道。

倆人剛出門來,一眾青白布包頭、胸掛皮甲,帶兵器裹綁腿的苗兵就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其中一個問:「貴使身邊本有十余隨從,去哪里了?」另一個冷冷道:「禮館那邊走水,有漢人趁火殺了人,定是那些隨從。」說罷嘰里咕嚕地向苗兵說了一通話,猜測可能是要限制張寧等人的自由,不能離開這個地方。

張寧已經估摸了當下的情況,桃花仙子等人不知道張寧還沒走,按照約定計劃已經動手。他當下便指著自己住的房間道:「我們到房里等候苗王的決定如何?」

那會說漢話的苗將向房里瞄了一眼,點頭道:「你們哪里都不准去,就在這里等著。」

二人重新回到房間,這下門口多了一眾攜帶兵器的苗兵守著。陳茂才與張寧面面相覷,然後嘆了一口氣。張寧指著桌案上的棋盤:「還沒分出勝負,我們把它下完?」

過了一會兒,外面一陣說話聲,土話聽不懂,好像有什么人來了。張寧轉頭一,只見兩個女子站在門口,其中一個帶著紫笠以紗掩面,雖不清臉卻能讓張寧認出來,正是白鳳嬌。

兩個苗女走進屋來,白鳳嬌身邊的人隨即把房門給掩上。白鳳嬌一把撩開紫笠前面的紗巾,一臉歉然道:「我來晚了。一早父王就傳我過去,被訓了一頓,沒法脫身。如果是別的人我自然能借口離開,但當時父王生氣,我只好留在那里;心里卻一刻也沒忘今天的約定……你相信么?」

張寧點點頭道:「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