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責任(4)(1 / 2)

平安傳 西風緊 1594 字 2020-06-25

馬長得很快,幾個月時間馮友賢推薦的「千里雪」明顯大了一圈,張寧騎在它的背上,它昂起的頭顱與征服者趾高氣揚的氣勢十分相配。張寧抬頭在戰火蹂|躪後的破敗城樓,一隊士兵已經把黃底朱雀旗插上城頭。

而城門外跪伏在路邊的官吏,已經尊嚴喪盡屈膝求生,連正眼都沒被上一眼。常德府里許多官員已經跑了,但仍然剩下有許多官吏,這些多半是當地的地頭蛇,他們家族財產都在常德,平時在百姓頭上作威作福,是直接掌握基層權力的人。

皮鼓的敲擊聲中,一隊隊朱雀軍將士隊形整肅正式開拔進入常德府城。無數的鐵鞋整齊地踐踏在地面上,發出震懾人心的響亮腳步聲,光是這種充滿力量感的聲音,就仿佛昭示著武力。就近的桃源、武陵等地已快速地投降,相信西南面的龍陽縣也會投降的。各府縣可能不太擁護「叛軍」的進占,但他們也不想為這場內戰做出無謂的犧牲彰顯氣節。

「非常人做非常事,也只有於謙敢這么下令。」張寧回顧左右感嘆了一聲。

大伙隨即零星笑了起來,多半帶著一些嘲意,也只有勝利者才有資格這樣嘲笑他人。不過他們大多誤解張寧的意思了,張寧並沒有嘲笑於謙的意思。

他想起了史料上於謙在北京保衛戰中的表現,當時京營幾十萬精銳幾乎喪盡,滿朝都籠罩在悲觀的氣氛中、甚至有人主張遷都,但於謙成為了主戰派受命於危難;而這次他卻這么輕易就放棄退卻,著實與張寧印象中不太相符。不過在張寧理性的思維里,從戰爭本身的角度於謙這么做無疑是最好的選擇,朱雀軍的火器方陣已經領先了這個時代的軍事發展,官軍的常規步軍通常情況下是不可能戰勝火器方陣的。

一個明朝人難免思維局限於當時,何況是一個文人,於謙能這么快認識到戰爭形勢,而不是固執在兵力數量的觀念上,這也讓張寧有些意外。

就在這時,永定營指揮韋斌不動聲色地說了一句:「只可惜馬兵團沒能及時追擊,否則戰果要大得多。」

韋斌明顯是針對馮友賢表示不滿和責怪,除了對事,恐怕也對人。馮友賢本來就是新近加入的人,卻一來就身居重要位置,難免和朱雀軍內的老人有些隔閡。

陳蓋是韋斌的部下,本就是個口無遮攔的人,此時也用似乎玩笑的口吻道:「馮指揮不會是不忍心追打窮寇,故意放了一馬吧?」

馮友賢的臉色十分難,這句「玩笑」連張寧都覺得有點道理,馮友賢極其投誠部將對官軍確實不夠狠……不過這在張寧來是十分合情合理的,說明馮友賢不是一個喪心病狂的極端之人。

張寧便為馮友賢說了兩句:「連我也沒想到官軍真要跑,事前你們誰會這么想?等到確認事實了,才調馮指揮用馬兵追擊,他一定是擔心冒進中計才走得慢……馮將軍,是不是這樣?」

當時官軍主力除了從水路撤走一部分,大部分經龍陽城向益陽撤退,丟棄了大多輜重卻帶走了大量的馬匹。張寧中軍從諸多跡象才斷定他們確實要跑,即刻調馬兵團追擊擴大戰果,而騎兵指揮正是馮友賢。

馮友賢正色道:「王爺明鑒,正是如此。我軍出動越過龍陽城之後,敵軍大部可能已經接近益陽了,當時不僅龍陽縣諸城仍在官軍之手,益陽等地守備也不弱。我騎兵孤軍深入,周圍都不是我們控制和清楚的地方,末將心里有些擔憂,以至誤了事,請王爺責罰。」

「謹慎一些也不是多大的錯,雖然結果因此失了戰機。」張寧點點頭,然後伸手和氣地拍了拍馮友賢的膀子,對左右說道,「不管怎樣,石場灣一戰,決定全局。馮將軍當之無愧的首功,諸位有誰不服?」

馮友賢急忙放低姿態拜道:「不敢當,末將實在當不起首功。若非王爺統籌全局、韋大人(韋斌)善斷戰機,末將哪里能立功?末將不過聽命行事,做了分內事而已,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他是一口官腔說得尚算老練,表情姿態也極盡謙虛真誠,但張寧實在不覺得這番話是出自馮友賢的本心。他馮友賢正當青壯,如果真那么謙虛沒有野心和上進心,就應該在家種地、而不是轉投朱雀軍重新出山;馮友賢這么說,恐怕只是不想得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