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無法被揭穿的陰謀(1 / 2)

平安傳 西風緊 1583 字 2020-06-25

揚州北城河附近的一個湖泊上的水榭內,一個頭發花白的翰林院官僚正拿著放大鏡仔細地觀察桌案上的紙張文字,那放大鏡用水晶石磨成、黃金卡在兩邊作鏡框,十分考究的東西。[]水榭內外只有風聲,過了一陣子,那官僚才拿開鏡子,彎腰稟報道:「稟皇上,兩副字應出自同一人之手。」

一旁楊榮緊接著就說:「宋和是建文重要余孽之一,他出現在江西布政司地面輔佐叛軍,叛軍頭目只可能是建文本人或其太子;但建文出現在武昌城之後並未離開。因此臣斷言,在江西安福縣打著建文太子名號起兵謀反的人是確有其實。此人起兵失敗後率數騎從安福縣逃走,之後我們便無從察起……若是建文太子在湖廣那邊也下落不明,恐怕里面就大有隱情了。」

皇帝朱瞻基坐在一把上過漆的梨花軟椅上不動聲色,他聽到這里大概已經明白楊榮所指:建文太子被湘王所害。

曾經楊士奇說楊榮善謀,果真不假。不過宣德帝朱瞻基在這方面也錘煉較多,今年剛剛三十歲,但從永樂時期就耳濡目染了皇室內部的陰謀陽謀,所以楊榮一提到這里,他立刻就懂了。

楊榮拿捏著說話的分寸說:「那湘王張寧原非朱姓,矯稱建文第三子,身份不正定與建文父子有芥蒂,甚至會將其視為隱患。一旦有了機會,張寧是很可能會除掉建文太子的……平叛之後發現了大量的『朱雀軍』兵器,證明建文太子的起兵動靜完全在張寧的掌握之中,有足夠的時機安插細作奸細在其身邊;平叛之後,建文太子倉皇從戰場逃離,離開江西的路程遙遠、行蹤又被掌握,行程顯然是十分危險的……」

楊榮的話說得很隱晦,朱瞻基大概意會得到,他是不敢在皇帝面前說什么「為爭繼承大位,兄弟殘殺」之類的話,只好換了一個說法,其實也是換湯不換葯。

雖然朱瞻基並不承認張寧的皇家宗室身份,但他心里其實是認為此人血統上確是朱家的後代、自己的同宗兄弟。一個很簡單的事實足夠證明,建文帝被他控制了……如果此人的身份不確定,建文不可能那么容易落到他的手里,更不會被控制,畢竟建文手下還是有一批追隨者;當年皇祖父永樂花了多少時間,都找不到建文帝,張寧憑什么能找到、而且還讓建文到武昌了?而且張寧此人之前不過就是南直隸的一個舉人、家庭並無什么背景,能憑借什么起兵?太平世道,若無一干余孽的支持,他哪里來的根基和人馬?

這些條件,若無張寧的身份得到眾余孽的認可,一切都不可能發生。

於是朱瞻基便可以這樣理解楊榮的話:湘王讓建文帝在湖廣復辟,奉其為正統;但建文早有太子威脅到今後的大義名分和繼承權。所以為爭奪權力同根相煎、兄弟相殘,本也是歷代常見的事。

楊榮繼續說道:「建文太子從起兵後逃跑,距目前已有數月。若是他現在還音訊全無,那十有**就是湘王陰謀將他害了……要是沒猜對,本人總會出來澄清的。

不僅咱們會這么猜測,所有人知道內情後都會那么想。建文太子總是有些身份的人,膽敢對付他又有能力的,無非就是朝廷和湘王黨眾。這事不是朝廷官府做的,就算朝廷要捉他,也可以正大光明不必偷偷摸摸暗害;剩下的嫌疑,恐怕就只有湘王了。」

楊榮還很會察言觀色,見朱瞻基下意識微微點頭的動作,便情知自己的話得到了皇帝的認同。當下便又急著說道:「臣以為可以在此事上作些文章。湖廣張寧能讓一省之廣動盪,號令群匪,與其矯稱的皇子名分有很大關系;再則他招兵買馬收買人心,建文余孽的擁護支持也極為重要。

今番他偷偷摸摸殘殺建文太子的事若昭然於世,其殘暴性情便可大白於天下。建文長子被殺,與張寧的合謀勢必也會分崩離析。叛賊內部可能陷入紛爭,對朝廷平叛便十分有利了。」

這事兒今天才在朱瞻基的面前提出來,朱瞻基卻馬上在心里就很贊成了。因為他視張寧為心腹大患的敵人,只要讓敵人難受,自己當然就會好受。

他忙問:「如何才能將消息透露給建文黨羽,還得讓他們相信?」

楊榮似乎早有准備,當即就答道:「臣斗膽進言,先做兩件事探探風聲。第一,讓錦衣衛細作在武昌城散布湘王弒兄流言。第二,遣御史至吉安府,申斥他們平叛不力,逃了重要人物建文太子;如此一來,建文黨羽聽聞流言後,若派人到吉安府暗中查證,定然知道建文太子並未落到官府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