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君子愛財(2 / 2)

平安傳 西風緊 1634 字 2020-06-25

言罷也不等王賓回話,直接便喊道:「來人,送客。」

等丫鬟們上來送王賓出去了,朱恆猶自坐在杯盤狼藉的圓桌邊上,不緊不慢地自己倒了一杯酒獨酌。過得一會兒,果然就等得管家侯大戶進來了,侯大戶彎腰道:「此人酒量不行,老奴斗膽再陪老爺喝兩盞?」

朱恆嘆了一口氣道:「貪點陋規小財,我便不和你計較了。」

侯大戶一聽話音不對,急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叩首道:「老爺明察秋毫,小人……」

剛剛還一臉淡定的朱恆突然將酒盞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怒道:「可那些人把老夫看作什么人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娘們,二萬兩白銀?」

「老爺息怒,息怒……他們簡直、簡直是以小人之度君子之腹!」

朱恆冷道:「我是怕有命收錢無命花!南京大好形勢,兩年便成這般模樣,這些人就是禍害,誰招惹誰死。」

侯大戶只有唯唯諾諾,心下卻一時沒明白朱恆究竟在想什么,趁空隙抬頭看他時,只見他正揉著下巴的胡須沉思。

……次日,張寧照舊姍姍來遲到內閣里面的書房里查閱新到的案牘。楊士奇、朱恆、鄭洽三人結伴進屋小議,只見朱恆的眼圈有點黑,好像沒睡好一樣。

朱恆用手擼|順了大胡子,便徑直將事兒說了出來。

楊士奇等人聽罷面露詫異,張寧耐心地聽完後也說道:「竟有這等事。」佯作剛知道的表情,卻暗自松了一口氣。

朱恆道:「臣考慮再三,並未當面拒絕王賓,因其叔父王仕順在江西握有重兵。此人一旦無路可走,極可能倒戈向朝廷投降以求保全性命;屆時官軍如入無人之境進兵至江西,我右側便完全暴露在兵鋒之下,無險可守。所以臣以為當下必得穩住王仕順,我軍進取江西、至少保有鄱陽湖的方略也迫在眉睫。」

張寧不住點頭。

朱恆又道:「臣昨夜已想到舉薦主持江西事的人選……兵部左侍郎於謙。」

楊士奇聽罷立刻側目,但未表態。張寧這下真感到有些意外了,他沉吟未決:內侍省的細作連昨天那種細枝末節的事都探得一清二楚,如果朱恆和楊士奇於謙私下見過面,自己應該不會不知道;於是可以推論,楊士奇想舉薦於謙卻不好開口,朱恆幫了忙卻並非基於政治妥|協交換。

或許在此之前楊士奇就有意無意在向朱恆表示了聯盟的意思,而此時朱恆也很「默契」地投李報桃。恐怕原因並不止這樣,張寧使勁琢磨……朱恆如果誘降了王仕順、然後自己又去開殺戒,總是一件陰損的事;把事扔給楊士奇的人,也許並不是件壞事。

當然這都是張寧自己一廂情願的思量,究竟朱恆心里實際是怎么個考慮,也便無從知曉了。

委重兵給於謙?這確實是一件十分大膽的事。不過風險只在於一點,於謙會不會背叛,他當然不會,恩師楊士奇還在武昌做官,妻兒也在這里,一個正常的人顯然不會干那種事;況且於謙在朱雀軍各部都沒有根基,他一個官也不好做出什么反常的事來。

至於於謙有沒有能力的風險,張寧則無須考慮了,他相信一個名臣的能耐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楊公以為如何?」張寧轉頭問道。

楊士奇道:「既有朱部堂舉薦廷益,若湘王也信他能成事,老夫也以為妥當。」

「甚好、甚好。」張寧只是說了兩句形似敷衍般的話,並未明確表態。

他此時心里已經覺得此事可以這么辦了,但一些很小的直覺又影響著他,董氏那張羞辱而潮|紅的臉忽然浮現了出來……人總是被一些細節左右著。

許多年求生計的閱歷在心里仿佛在說:當你有權對一件事做決定的時候,完全可以當機立斷;但是作出決定的一刻應該有個意識,作為成人必須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無論是好還是壞結局,沒人能幫助你收拾殘局。

這時朱恆的話也仿佛再次提醒了他,「平定江西,正好永定營主力離得最近,盡可抽調永定營東行,先到九江城接手防務,然後南下定鼎南昌府。」永定營是朱雀軍的精銳,也是張寧手里最可依賴的武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