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王養德(2 / 2)

平安傳 西風緊 1717 字 2020-06-25

王儉也沒露出什么馬腳,自稱就姓陳了。得到於謙准許,便自己把碗筷擺到這邊來與於謙同桌,一陣唏噓感嘆一番,又述了幾句舊誼。不過當著人說得都是面子話,於謙一時心情十分復雜,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吃過午飯,於謙也沒心情在城中走動,徑直去縣衙見了官,然後一行人在縣衙行館里安頓歇腳。

於謙在自己的房間里單獨見了王儉,二人一問一答聊著天。於謙一面說話一面拿過紙筆寫道:「謹防隔牆有耳。你來江西作甚?」

王儉在下面寫:「奉兵部尚書楊部堂之命,前來做說客。」

二人畢竟多年相交,很有默契,只需這么一句話,就不必多說什么道理游說了。於謙沉默了一會兒寫道:「養德家眷在何處?」

王儉寫道:「已被接到南京。但恩師不必為此擔心……」他的筆尖頓了頓,「學生前來非受人所逼,當說客是虛,實為解心中之惑。」

於謙口頭上又隨口問了他科舉的事,一面寫道:「你心中何惑?」

「天下大義,忠君報身,為國為民,蹈湯火而不悔。此乃恩師一生所求之抱負,為何受叛賊之官?」

於謙心中略亂,也在問自己,為什么自己現在是這樣的身份?世事無常,有些事不是義所能套用的。楊士奇的遭遇,自己的遭遇,很多原因加起來,不得不走到這一步。

但是被自己的學生一問,他仿佛就被問住了。實在無法在王儉面前承認、現實影響了他的抱負方向。他艱難地寫道:「忠於天下而非一人。事已至此,建文余黨不能蹙平,必經戰禍。建文帝名正言順,湘王也有愛民之心,遂投之;當初大道抱負未改。」

王儉寫道:「兵部楊部堂帶學生面聖,皇上金口玉言,只要恩師將功贖罪,以前的事便既往不咎。」

於謙看罷心道,養德果然不是做官的料。他回寫道:「心意已決,不能顧仕途。你速回南京交差,不要多做逗留,勿讓家眷無辜受牽連,我於心不忍。」

寫完於謙便大聲說道:「我有公務在身,不能與養德游歷江湖,他日有緣在敘不遲。」

王儉微微嘆了一口氣,只好起身拜道:「恩師有事纏身,學生不便多叨擾了,告辭。」

於謙便拿起桌子上的紙在燭火上一點,丟進一個茶杯里,然後倒水一沖,竟仰頭印了下去。沉聲道:「立刻離開江西,越快越好。」

王儉拜了一拜,「學生明白您的苦衷。」

……

此時南京皇宮里,朱瞻基與兩個重臣說了一些話,然後想起來提及:「那個王儉說服不了於謙。」

楊榮道:「皇上聖明。王儉與於謙交情甚厚,若能意外不辱使命固然是好,但臣派他去不是寄希望於此。於謙在朝時得楊士奇看重,又得皇上知遇之恩,此人非有真才實學不能如此。他是明白人,既然先背叛君父投身於賊,若再叛建文余孽、陷恩師楊士奇於尷尬境地,名節不存,此生再難有所作為。皇上金口玉言免他的罪自是一言九鼎,無須質疑,但他重回朝廷後又如何面對百官?於謙必然早早就提防事後清算……恐怕他不會回來了。」

楊榮接著說:「不過做『反賊』亦不易,在湘王那邊於謙的身份顯然不能得到完全信任。在此緊要關頭,王儉只要和於謙見了面,被武昌知道了,湘王會作何感想?只要他們上下離心,鏟除於謙事小,關鍵在於漢王軍在九江被收編的幾萬叛軍。於謙費了不少力氣拉攏叛軍軍心,漢王叛軍上下得報,對於謙也是感恩戴德,只信於謙;一旦於謙喪失兵權,這幾萬人一時如何為建文余孽所用?」

「甚好。」朱瞻基點了頭,又對張輔道,「楊公的計謀可用,朝廷兵馬也能在堂堂之陣上擊破賊軍,江西湖廣何愁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