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匡思敏的籃球比賽安排在下午。
比賽比想象中順利。匡思敏那隊幾乎是壓倒性的優勢,上半場結束的時候已經領先了對手近二十分。
麻煩出在下半場。
對手也不知是不是輸急了眼,手漸漸地臟了起來,一直在場上不停搞小動作,被裁判警告了也不肯善罷甘休,動歪心思動到了坐在第一排的匡語湉身上。
匡思敏每次進了球都要沖那兒揮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她很重要的人。
所以那球明明應該沖著籃板去的,卻不偏不倚,正正砸到了匡語湉的眼睛邊上。
全場嘩然。
「姐——!」
孫郁可一聲驚呼,嚇得聲音都哆嗦了,「小湉,你沒事吧?!」
匡思敏腳步飛快,沖到台邊查看匡語湉的傷勢。好在籃球砸在顴骨位置,沒傷到眼睛,只是紅腫了一大片,看著著實可怖。
匡思敏丟開籃球,猛地沖到使壞那女孩身前,被隊友及時拉住,一拳揮了空。
「操你麻痹!」匡思敏咬牙切齒,「朱函,你他媽技不如人就玩陰的,你惡心不惡心!」
叫朱函的女孩滿臉毫無歉意,聳聳肩,說:「我又不是故意的。」
「操你媽!」匡思敏面目猙獰,手臂上肌肉綳起,像要把人給活活撕開。
朱函依舊不以為意。
「算了算了,思敏,比賽要緊。」
「別理這種人……」
最後裁判做了調停,朱函吃了警告,被罰下場,比賽繼續。
孫郁可盯著匡語湉顴骨上的傷,那里已經由紫紅變成青黑了。她擔憂道:「我陪你去醫院吧。」
「沒事。」匡語湉搖搖頭,看著場上時不時分心望過來的匡思敏,料想自己在這里她也沒心思比賽,說:「我自己去醫院看看就行,等會兒比賽結束了,你幫我送思敏回學校吧。」
孫郁可想了想,也只能這樣。她點頭,說:「那你自己小心。」
*
匡語湉出了賽場,打了車去離老街最近的叄院。
她不常上醫院,也不太喜歡醫院,取了號以後就坐在外頭的休息椅上等。
下午的醫院人很多,木質椅上坐滿了等待的病患,站在匡語湉身邊的是一位抱著孩子的孕婦,露出的一截手腕上青紫遍布,看起來像是撞傷了。
孩子哇哇啼哭,她費力抱著,額頭沁滿汗水。
匡語湉看了兩眼,起身讓座。
孕婦千恩萬謝地坐下,匡語湉搖了搖頭,沒說話。
走到門口一看,醫生被里外好幾圈的人包圍著,根本看不見人影。
熙熙攘攘的響動,夾雜著嬰兒的啼哭,頂頭慘白的白熾燈,照著地上幽幽的影,制造出一種令人難以適從的冰冷。
匡語湉把手機拿出來,現在是下午四點五十分——照這樣的速度,與其干等著不如先吃飯。
太陽西斜,她撫了撫自己眼下的傷口,踩著夕陽光走向樓梯口。
電梯附近也擠滿了人,匡語湉無意湊過去,找了條人相對較少的樓道往下走。
從八樓到一樓,她走得慢悠悠。
到四樓消化內科,有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扶著牆,蹣跚著下樓梯,匡語湉下意識放慢腳步,給老人讓出足夠的空間。
兩道身影就在此刻毫無征兆地掠過眼邊。
兩個留著寸頭的男人,形色匆匆忙忙,一個戴了墨鏡,一個沒戴。
沒戴墨鏡的那位看起來年紀大些,腳步沉穩,邊走邊皺著眉,似乎在思考著什么,看起來不太好親近。
戴墨鏡的則年輕氣盛許多,他走得快,步子邁得又大又急,幾步跳過一層台階,經過匡語湉身邊的時候,結結實實地撞了她一下。
匡語湉吃痛地驚呼,男人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一道身影先他一步走了過來,站在匡語湉身側的台階上,低下頭問:「小姑娘,沒事吧?」
這聲小姑娘叫的匡語湉有點不好意思,她揉了揉肩,搖頭,說:「沒事。」
男人嗯了一聲,沒再說話。剛剛撞她的墨鏡男腳步飛快地上來,猛沖到匡語湉面前,問的是一樣的話:「喂,你沒事兒吧?」
匡語湉又搖搖頭。
年長的男人低聲訓他:「起東,跟你說過幾回了,做事不要這么莽撞冒失。」
姚起東訕訕地笑,推了下鼻梁上的墨鏡,「我這不是擔心阿凜么。」
說到這個「阿凜」,男人的神色一下就斂了不少,他沖匡語湉點頭示意後,走到男人的邊上,與他並排走下去。
匡語湉放開手,保持著兩個台階左右的距離,跟著下樓。
「擔心有什么用,他自己不願意,我們還能把他綁到醫院來不成?」
姚起東說:「不瞞你說老江,我真有這想法。就他那破胃,再不上醫院看看,估計黑市都嫌棄。」
江喻說:「那你綁吧。」
姚起東苦著臉,「我哪兒敢動阿凜啊,你看他都這樣了……」
匡語湉的腳步微微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