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高飛遠走(二)(1 / 2)

大明望族 雁九 1808 字 2020-06-26

沈宅,跨院。

因遠行在即,需要准備的事情多,沈瑞便使人往族學請了假,沒有去學里。沈瑾昨晚就直接回府學,沈瑞都沒來得及與他說離開之事。

「二哥,這些冬衣得帶著,可沒有薄夾衣,到換季時怎好?」冬喜帶了幾個婢子,給沈瑞整理行裝,將衣物收拾了一半,為難道。

沈瑞是入了冬後方除服,新縫衣服里最薄的也是絲綿夾衣,並沒有春秋衫。可現下啟程去京城,得臘月底方能到,轉年就是開春。

沈瑞笑道:「金銀都備足,還怕沒衣裳穿?別忘了將庄票都給收拾出來給長壽,讓他去錢庄兌出來。」吩咐完,想到得先去隔壁一趟,便離了跨院。

宗房客房,徐氏也正在提及錢庄。

祝允明看著眼前厚厚一疊庄票,翻了一下,一水千兩面值面額,足有百十來張,不由有些傻眼:「姨母,這是多少銀子?」

「十萬兩。」徐氏回道。

祝允明雖也出身仕宦之家,打小錦衣玉食長大,可還真是頭一回見這么多庄票。也只有蘇松富庶之地,錢庄底氣足,才有這種大額庄票。

「姨母,這都要兌出來?」祝允明問道。

徐氏點點頭道:「我前天使人去錢庄打了招呼,叫那邊預備好金子。明早就要啟程回蘇州,今日就得先取回來。

祝允明聽說要兌的是金子,不由松了一口氣。

十萬兩銀子,就是六千多斤;真要想要取回來,管拉銀子的大車就要先預備七、八輛;兌換成金子,只有六百多斤則便宜許多,一輛馬車就夠了。不過即便是六百多斤黃金,攜帶也不方便,稍有不慎露出風聲出,說不得就要招來匪患。

想著這一行從蘇州過來,除了徐氏身邊侍婢媽媽,還有幾個書童小廝外,護衛男仆不過六、七人,祝允明便道:「姨母要攜了這一大筆金子離開?是不是請沈家安排些人手護送?」

徐氏搖搖頭道:「很不必,金子不全帶走。你分作兩次取了,三千兩送到沈家五房,交五房大娘子收訖。剩下七千兩運回來,其中五千兩交由宗房大老爺收訖,余下兩千兩直接帶這邊來。我同這兩家已經打好招呼,你只看著將文契收了就好。」

祝允明見徐氏已安排妥當,便帶了人離了宗房,尊吩咐行事去。

徐氏坐在羅漢榻上,則有些怔忪。

當年孫氏嫁妝就是她幫著張羅置辦,各種產業加起來足有十幾萬兩,另有兩萬壓箱銀。

雖說時下有厚嫁之風,可這份嫁妝別說是嫁到舉人家,即便是嫁到高門顯宦之家,也算豐厚異常。

就是徐氏自己,當年嫁妝除了家具衣物等,大頭不過妝田五十頃,壓箱子三千兩,別院鋪面四處,這在自家九姊妹中,已經是第一人。只因自家老父罷相入獄後,同僚中只有寥寥幾人肯伸以援手,其中就有自己公爹一個,這才許為姻緣,又給她置了雙倍於姊妹的陪嫁。

當年徐氏代孫氏置辦嫁妝時,也被孫太爺的大手筆所震,以為孫太爺是頃家嫁女。直到後來管家,她才知曉同孫太爺家財比起來,孫氏嫁妝不能說是九牛一毛,可也只是小頭。孫太爺在直隸留下的地產,數倍於此。這也是為何後來徐氏得了遺贈卻不敢收下的原因之一。

等孫太爺故去後,依照遺贈,那些產業到了她們夫妻手中,可兩人心中多有不安,總覺得虧了孫氏。可又不好明晃晃地往松江送銀,銀子這東西,有時候多了反而是禍根。

孫氏嫁妝,在松江本以夠惹眼,只因族長太爺護著,才沒人打主意。

因這個緣故,大老爺夫婦商議後,便先將孫太爺這份情記下,想著以後等孫氏有了兒女,就回報她兒女身上。正因如此,大老爺才會知曉孫氏托孤之後,明知會影響家中和睦,還定下過繼嗣子之事。

孫氏成化八年適沈家,距今三十來年。若是她好好經營的話,嫁妝產業出息攢下十萬兩銀子,也不是難事。

可是據徐氏所得消息,孫氏生前一直在做善事,又信釋教,即便自己不曾親往各大寺院燒香拜佛,每年暗地里往寺廟庵堂里送的布施都不是小數,儼然善財童子一般,銀子如流水般的花出去。

換做其他人曉得孫氏此舉,怕是都要罵一聲「敗家婦人」,徐氏想到這里,卻只有一嘆。

那還是三十多年前,孫氏還養在沈家時。有一年秋天,孫太爺同三太爺去香山郊游,遇到一個大和尚。那大和尚神神叨叨為孫太爺解命,說他「命犯天煞,六親無靠、四海飄零之命,後又沾宿孽因果,冤魂纏身,難得善終,死後亦無血脈祭拜」。

孫太爺並沒有放在心上,三太爺將大和尚罵走,氣惱了半日後,就有些傷心,甚至還在妻兒跟前念叨兩回,說等孫氏同沈洲成親有了次子後過繼孫家,省的孫太爺無後人祭拜。這也是老太太同沈洲悔婚後,三太爺那般惱怒的原因之一。

對於自己公公反應,徐氏當時心中還不以為然。僧道之流信口胡謅,哪里就信得?自家公公也是兩榜進士,並不是無知婦人,怎么也信起這些胡話?

直到數年後,孫氏已嫁,孫太爺故去,靈柩送到京城,三太爺哭的險死過去。孫家太爺,是橫死在外,正應了當年大和尚的話。

三太爺悲痛不已,就是徐氏同沈滄心里都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