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鳥飛魚躍(四)(1 / 2)

大明望族 雁九 1732 字 2020-06-26

張老舅爺聽了沈舉人的話,猶疑不定,便望向張老安人,正好瞧見她身子栽下去,忙一把擺住,驚呼道:「姐姐

張老安人雙目緊閉,面如金紙,已是昏厥過去。

張老舅爺嚇的一激靈,差點松手將張老安人摔倒地上。

沈舉人也變了面色,忙喚仆婢進來,將張老安人送到里間,便叫人去急請大夫。

張大爺、張二爺都不敢再坐,幾個小哥眼睛也不敢再亂瞄。

要是因張家人緣故,真將張老安人氣死,那兩家不僅斷了淵源,還成仇敵。張家又有什么資格,與沈家相爭?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坊間葯鋪的坐堂老大夫被請了過來。

看了脈象後,老大夫出了外間,寫了方子,道:「老安人這是憂慮過重,這幾日飲食不思,少眠無力,身子才虛了,又趕上驚怒攻心乃至昏厥。先吃幾副葯,用些溫和補湯,身子無大礙,可心病還須心葯醫,老人家上了年歲,容易多思多想,做兒女的還是當多多寬慰。」

沈舉人瞪了張家眾人一眼,又回轉過來問了大夫醫囑。

這老大夫來過四房幾遭,曉得張家與四房淵源。眼見沈舉人如此舉動,就曉得是張家人鬧騰,氣病了張老安人。

他交代完遺囑,受了診金,帶了葯童出去,想著張老安人境況與方才半屋子張家子孫,搖了搖頭。

前日因、今日果,張老安人一心貼補娘家,倒是養出一屋子廢物來,自食惡果……

依舊是張老安人外屋,依舊是張老舅爺帶了兒孫,對峙沈舉人。

只是張老舅爺沒有先前那般有底氣,張大爺、張二爺即便再次坐下,面上也陪了小心。

沈舉人鐵青的一張臉,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張老舅爺訕訕,端起茶盞,吃了口茶。

茶水早已涼透,卻也無人添茶,張老舅爺只覺得沒意思,耷拉下眼皮道:「張家本也有屋有田,其中就算有姐姐後些年貼補的,可前頭祖產雖微薄也是有的。可因孫氏嫁妝,外甥不敢得罪族親,就扔了我家出來,家產殆盡,連祖產也沒保住。這張家老少十來口人,便只能喝西北風過日子,不厚著面皮來你家打秋風,還擎等著餓死?」

「我曉得你心里瞧不起舅舅,嫌棄張家是破落戶。可當年姐夫那富貴病,耗盡家財,張家也出過救命銀子;姐夫走後,你們母子生活不易,張家錢米上也從沒吝嗇。就是你當年下場,姐姐不放心旁人,也是我這舅舅鞍前馬後,四處打點,拜人做保,後曾陪你去過金陵,跑過京城……」

張老舅爺臉上不見方才貪婪與得意,只剩下頹廢:「如今你是舉人老爺,家業翻了數倍,有爭氣大兒子,前頭娘子留下豐厚嫁財,要續進門的也是大戶人家小娘子,兒孫日子只有越來越好的。可瞧瞧你舅舅我,再瞧瞧你兩位表弟還有這幾個表侄兒……房無一間,地無一壟,死後都不知往哪里埋啊」說到這里,已是嚎啕大哭。

張家幾個小的都耷拉下腦袋,張大爺、張二爺也抽抽搭搭,抹起眼淚來。

沈舉人聽著前頭想起舊事還有些心軟,不過看到張大爺、張二爺這跟女人似的抽搭,立時惡心住了,冷笑不已。

張老舅爺還罷,六十來歲的人,到了養老的年紀。張大爺、張二爺正值壯年,又識文斷字,到哪里混不了一口吃喝,卻只知吃喝嫖賭,半生正事不做。還有那幾個小的,也多盡長成了,出去做活計學徒,怎就養活不了自己?

說來說去,不過是饞懶奸滑,不肯吃苦罷。

沈舉人的心,立時硬了。

他知道自己不心硬不行,張家如跗骨之蛆,要是讓他們盯上來,以後可斯巴不開。

張老舅爺老臉上,鼻涕眼淚混作一團,嗓子嚎得響於,也不見外甥寬慰自己,便淚眼模糊地望向沈舉人。

見沈舉人滿臉冷笑,透著幾分不耐煩,張老舅爺心下一沉,慢慢收了淚,道:「舅舅也不求旁的,只求外甥高抬貴手,予我們父子爺孫一口飯吃……你娘城南那處庄子,本也是從張家陪出……」

沈舉人嗤笑道:「舅舅是真發了癔症?當年張家陪的是一百二十畝地,那庄子如今是六頃庄子」

張老舅爺面上有些羞紅:「姐姐嫁過來四五十年,陪嫁庄子添些孽息又怎地?」

「舅舅是瞧上安人的陪嫁庄子?那不不會給張家,舅舅就不用想美事了」沈舉人絲毫不容情,一口回絕道。

「你」張老舅爺惱羞成怒,也沒了好臉色,剛想要說話,就聽沈舉人又道:「不過正如舅舅所說,總不能看著舅舅一家老小去喝東北風。舅舅家搬到庄子上去住吧,那處庄子就請舅舅代為管著。」

有句話說的好,叫「漫天要價,就地還錢」。

張老舅爺本想要撕破臉,惡語威脅,被沈舉人這一松口,又勾得心動:「那庄子里每年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