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順水行舟(二)(1 / 2)

大明望族 雁九 1626 字 2020-06-26

二層船艙,何泰之房。

「珞表哥是個極聰明的人,四歲會背《百家姓》,五歲能寫尺方大字,八歲能作詩,十歲開始做時文。」提及故去的沈珞,何泰之傷感中帶了驕傲:「若不是去年姨父讓珞表哥壓了一科,說不得珞表哥去年就能中進士。大明朝十七歲的舉人常見,十七歲的進士又有幾個?除了成華年出的那個十六歲進士,其他十八、九中進士都算年輕的。」

沈珠感慨道:「嘗在書上見『慧極必傷,四字,珞大哥許正應在此處。」

何泰之雖不過十來歲,可對於生死也生出惻然來,黯然道:「難道聰明人,都不長壽么?」

沈珠向來自詡聰明人,聽了這一句,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十七歲過院試,在族兄弟中已是佼佼者,可昨日到運河碼頭,隨著祝、魏兩家來碼頭上送行人中,還有一孱弱少年,十三歲的蔣燾,是何泰之八姨母家的表兄,也是今年六月過的院試,論起來還是他的同年。只是他排名在中後,蔣燾卻是第二,為蘇州府學廩生。

在年歲相仿的沈家子弟中,他前頭還壓著沈瑾。出了松江,更是泯滅眾人。

不說十三歲的蔣燾,還有眼前這小童,九歲能過縣試,自己當年四書還沒讀通。

何泰之想起沈珞與身體不好的蔣燾,心里難受,便也當沈珠的緘默是難過,勸道:「珠表哥也別難過……珞表哥轉世投胎去了,說不定多少年後,還能碰上……」

不過是長輩拿來哄他的話,他便來勸慰沈珠,心里哪里不曉得,安慰話只是安慰話,人沒了就是沒了。

沈珠長吁了一口氣:「珞大哥是二房單丁,伯父、叔父們定寄予厚望。如今這失子之痛,也不知要傷心多久。」

何泰之想起沈珞故去後自家那場紛亂,還有船艙里暮氣沉沉的胞姐,只覺得頭皮發麻,小臉團成一團:「還是早日振作為好。逝者已矣,其他人還得活著。」

沈珠曉得何泰之這感觸當時為了他胞姐,卻不好將話題問到小娘子身上。

徐氏與何泰之姨甥兩個,都沒有提過何家小娘子就是沈珞的未婚妻,可大家多猜到。

身為徐氏外甥女,何小娘子同沈家表兄弟見一面並不逾禮。可那天下午在蘇州碼頭上船時,這何家小娘子一身素服,臉上也罩著紗,絲毫沒有與大家見禮之意。到了船艙後,也不曾出過屋子,一應事務都有養娘婢子出面。

就是徐氏房間,因有眾少年出入,何小娘子也避嫌不來。

沈珠便將話茬又扯到正題上:「我從沒出過南直隸,不知北邊是何風氣?珞大哥生前都是怎么過的?」

何泰之打小就是沈珞的小尾巴,對於沈珞的事情知曉得倒是詳盡,聽到沈珠問起,也只當他是因要進京而忐忑,便將知曉的盡說了。

沈珞如何入監讀書,如何與朋友交際往來,喜歡穿什么樣式的衣裳,讀書閑暇會與朋友進行什么消遣,一一講到

沈珠面上只做閑話的樣子,心里卻將這些仔細記下,原本焦躁不平的心情,不知不覺跟著平復下來。

瞧著徐氏行事,更親近宗房、四房與五房。

她所在是一房長支,要是嚴格論起遠近親疏擇嗣,倒也說得過去。

那樣一來,不是沈珏就是沈瑞,其次才有可能輪到三房。要是不按遠近親疏來擇嗣,還有五房的沈全在前頭。

沈全雖表明沒有入嗣之心,五房沈鴻夫婦也是不貪不搶性子,可真要徐氏選上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五房怎么拒絕?

興滅繼絕,本就是族親之間的義務與責任。

雖不知沈滄脾氣秉性,可瞧著徐氏行事,儼然能當家做主的模樣。

如此一來,長支無望,自己為何還要往長支費心?

徐氏艙室里,徐氏將一貫錢輸的於凈,晃了晃空匣子,笑道:「錢匣子空了,牌局便散了。今日我吃齋,就不留你們兄弟在這邊吃飯,各自去吧。還是那一句,不許淘氣。等晚上停船後想要去甲板透風,也要同全哥打聲招呼,讓全哥帶著,不許往水邊去,也不許與人起爭執。我將你們好好的帶出來,可都要好好的,別讓我同你們爹娘沒了交代

沈家諸子都起身聽了,齊聲應諾,從艙室里退出來。

沈珏、沈琴兩個,齊刷刷盯著沈全。

沈全只做不見,四下里望了望,自言自語道:「珠哥怎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