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利之所在(四)(2 / 2)

大明望族 雁九 1707 字 2020-06-26

有孝道在,自己已經將老娘供起來,只希望她不要再生事,可她卻一次次與自己為難。

張老安人聽著這沒頭沒腦的話,一時沒反應過來。

沈舉人已經再次開口道:「還是老安人覺得家里不自在,想要往家廟里清凈去?」

張老安人聞言,渾身一顫。

守著病夫弱子,張老安人能將四房支撐起來,早年也是極剛強的性子。可她平生最恨之事,就是當年孫氏過門後,自己被送到家廟中之事。

四房子嗣單薄,孫氏流掉那個孩子是她的嫡長孫,她又怎么不心疼?

只是孫氏可惡,慣會裝模作樣,又巴結宗房做靠山,她要是不調教媳婦,將媳婦的傲氣壓下去,四房以後就不知誰當家了。說到底,都是為了兒子。

沒想到過了這些年,沈舉人卻用這個來戳她的肺管子。

張老安人火冒三丈,氣得渾身直哆嗦,卻依舊神思清明,指著沈舉人道:「老婆子做了甚?讓你喊打喊殺?那攪家精到底挑唆什么,讓你連孝道都忘了

「攪家精?」沈舉人聽了,不由冷笑:「難道是賀氏扯謊?老安人沒吩咐她給沈瑾收拾行李?」

當年孫氏進門後,對張老安人稍後不順,張老安人就要鬧一番,對孫氏也是一口一個「攪家精」。現下想想,孫氏溫柔賢良,侍上恭順,又哪里有半點錯處?歸根到底,張老安人當年進了家廟,也是自作自受。

如今新婦進門,張老安人又來這一出。

她沒膩歪,沈舉人卻看膩歪了。

到底哪個是「攪家精」,還有說么?

張老安人見沈舉人面色不善,哪里敢說是沈瑾自己張羅走,皺眉:「科試也考了,大哥早日啟程去南京有甚不好?」

沈舉人嗤笑道:「然後呢?給賀氏扣個狠毒不賢的帽子,任由老安人拿捏?老安人難道不是四房人,這四房鬧出笑話來,老安人臉上就添光彩?」

張老安人嘴硬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本來就沒有什么事,是那攪家精自己心虛罷了。賀氏到底要作甚?她就存了黑心腸,見不得大哥好,想要鬧得大哥沒法安心讀書……」

張老安人巴拉巴拉說著,沈舉人仿佛想起三十年前孫氏初進門時張老安人的日夜詆毀,只覺得心浮氣躁,不耐煩道:「老安人要記得,如今兒子才是一家之主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是個女子就曉得大哥前程如何安排,賀氏如何調教,都是我的事,很不勞煩老安人操心依是那句話,請老安人養,四房這幾年的笑話已經夠多了,不用老安人再給大家添笑料」說罷,也不待老安人反應,立時甩袖而出。

母子兩個開始說話聲音還是不大不小,後來都有了火氣,恨不得吼起來。

郝媽媽與幾個婢子在門外侍立,聽得戰戰兢兢,恨不得立時避開。

沈舉人到了院子里,夜風一吹,想起在宗房住著的沈洲,決定回去就叫管家打發幾個仆婦到這里「服侍」,不能讓張老安人再生是非。

這時鬧出笑話,他可沒臉見二房人。

至於沈瑾去南京之事,自然是扯淡。

八月里鄉試,七月出發都不遲,作甚要趕得這么緊?

老安人越老越糊塗,只想著借此下新媳婦的面子,卻忘了賀氏如今已經是沈門之婦,與沈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新太太下午從老安人屋子里哭著走的,正房里大白天就攆了婢子又叫了水,晚飯後老爺去老安人房里鬧了一場。

這一日下來,新聞一條接一條。

四房世仆盡管背後說起賀氏都帶了幾分不屑,覺得養女就是養女,即便頂著千金小姐的名頭,行事也太沒規矩,比尋常小門小戶里的小娘子還不知羞;不過心里卻對賀氏頗為忌憚,這新太太年紀雖小,卻肯放下身段收攏人,這才進門幾日,就將老爺攏在身邊,幫她出了幾次頭。

沈瑾房里幾個婢子,都是沈家家生子,自是也有消息門路。

等到沈瑾撂下後,就有人上前低聲稟了。

當然,中間那條「叫水」的新聞隱下了,那不是婢子當說的,也沒有兒子過問老子房事的道理。

沈瑾並不曉得這些事都由他而起,不免皺眉。

想著那新太太看著柔弱安分,並不像挑事的人,難道又是老安人故意為難

沈瑾直覺得心亂如麻,腦子里立時成了漿糊,煩躁得不行。

老安人到底怎么想的?家和萬事興,非要一家人鬧得四分五裂才安生?

還有自己那老爹,即便要替新太太撐腰,可也不當這般不留余地。這家里上下尊卑,真是亂了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