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八章收因種果(三)2合1求月票)(2 / 2)

大明望族 雁九 3455 字 2020-06-26

這份心思能瞞得住旁人,卻瞞不住沈琰。

沈琰曉得有些事情可一不可二,否則落在沈家二房長輩眼中,就要當他們兄弟二人故意謀算沈家,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與沈家姻親糾葛不清。

就算沈家長輩再寬和的性子,也受不了這個,到了那時,說不定只要抬抬胳膊,就能將他們兄弟打入深淵,除了「後患」。

沈不是傻子,見了兄長的態度,自然曉得此事根源是什么,慢慢地低下頭,緊握著拳頭,低聲道:「大哥,為什么咱們要姓沈呢……」

沈家,西院。

看著三個兄弟都過來,喬氏驚喜中帶了意外,忙迎上前,道:「今兒是什么好日子不成?怎么兩位哥哥與三弟都過來了?」

從去年臘月至今,喬氏已經被禁足將近半年。

最初時,喬氏因不知沈珏病情如何,惴惴不安,清減不少;至於三房那邊的算計,早就顧不上。

等到後來沈珏康復,來西院門口請安,喬氏提著的心就放下了。

至於三房那邊的謀算,被關在這院子里,想也是白想,就被她丟到腦後。

換做旁人,這樣被禁足難免郁結於心,可喬氏這里卻是喜靜不喜動的性子,並不覺得關在院子里有什么拘束。加上之前在南昌時,過的就是大同小異的生活,倒是讓她很快就適應。

至於身邊服侍的婆子婢子又換了一茬,喬氏也沒有放在心上,這兩年來她身邊來來去去的,本就都是新面孔。倒是秋香,伶俐活潑,又會奉承賣好,倒是有些可惜。

不過喬氏曉得,沈珏之事總要做個交代,舍不得也得舍得。否則她總不能為了自己的無心之過,去跟嗣子認錯。

幾位喬家老爺看著喬氏,卻是都帶了意外。

他們本以為喬氏闖了大禍,既被禁足,肯定要吃一番苦頭,可是瞧她的模樣,面容紅潤、氣色頗佳,倒是比去年剛進京時精神還好。

「大哥你們快坐呀」喬氏忙招呼兄長們坐下,又吩咐婢子出去奉茶。

等到茶水上來,喬家幾位老爺即便對沈滄夫婦心有不滿,也不得不贊沈家寬和厚道。

看來「禁足」歸「禁足」,在飲食上沈家並沒有苛待喬氏,吃用還是常例,否則也不會有剛上市的新茶吃。

喬氏素來心思細膩,如今細看幾位兄弟,卻是瞧出不對頭來。

「大哥,可是家里有什么事?你們過來這是央求大伯?」喬氏憂心忡忡道

雖說與嫂子弟妹不親近,可長兄與三弟是她的同胞手足,手足之間感情甚

喬大老爺看著喬氏,唉聲嘆氣,欲言又止。

喬氏固然有錯在先,可畢竟沒有釀成不可挽回的後果。要是喬家能做她的靠山,她也不會被沈家人徹底嫌棄。

世態炎涼,世態炎涼啊,沈家也不例外。

喬大老爺胸口堵得不行,第一次明白了沈家也厭棄了喬家;就連沈二老爺都不站在喬氏這邊,喬氏已經無法繼續在沈家立足。

他不由生出怨恨,帶了激憤道:「小妹,你大歸吧」

喬家長房的女兒都已經出閣,孫女還在稚齡,喬氏大歸,影響最大的是二房、三房。

二房、三房為了不得罪沈家,不是默認自家姊妹被送到庄子么?這樣不念骨肉親情的東西,何必還要再為他們著想。

喬氏當年出閣時,正是喬家正興旺時,加上喬老太太有心壓著孫家、為女兒做臉,一副嫁妝置辦的十分豐厚,除了喬老太太的大部分私房嫁妝,喬家祖產也陪了不少。喬家大太太、二太太不喜小姑,也有這個的緣故。

喬氏拿著這副嫁妝,在哪里都能過的好好的,何必在沈家被嫌棄,去庄子上吃苦?

喬大老爺越想越是這個道理,拍著桌子道:「即是沈家不容你,那就家里去沈洲也不是個東西,當年情深意重的模樣,拐了妹妹過來,卻是任由妹妹受委屈。他定是嫌棄妹妹老了,想要討個小好生親兒子呢你快隨我家去了,咱們自己過自己的日子去……」

喬二老爺、喬三老爺聞言大驚,齊聲道:「大哥」

喬大老爺瞪眼道:「不用你們擔心,我會接妹妹回我家去,不去占你們的便宜你們且過自己的好日子去,反正你們也是不顧旁人死活的」

喬三老爺皺眉道:「大哥切莫亂出主意姐姐好好在沈家養老有什么不好,作甚要不要名聲地大歸?大哥說這個,不過是上嘴碰下嘴,家里大嫂、侄兒們、侄媳婦們怎么看待姐姐?到時合家不安,大哥讓姐姐如何自處?」

有喬三老爺在前頭打頭站,喬二老爺就附和道:「是啊,是啊,就是這個道理。」

喬大老爺卻是來了勁,冷哼道:「不勞你們操心,我既是一家之主,就能拿得了這個主意誰他媽不樂意,就給老子滾蛋我還沒死呢,輪不到小崽子們當家」

他實在受不了自家老三這道貌岸然的說教樣子,又覺得二老爺「背叛」自己巴結當官的老三去了,心里直恨的不行。

要說方才不過是心血來潮,這會兒為了膈應兩個兄弟,他已經下了決心要促成此事。

喬氏本被喬大老爺的心血來潮驚的懵了,待醒過神來,就發現幾個手足成了斗雞眼。

「大哥,您這是說什么?沈家怎么就不容我?什么大歸不大歸的,這也能掛在嘴上?」喬氏滿臉疑惑,口中帶了幾分埋怨道。

喬大老爺嘆氣道:「你謀算撫養四哥的事情敗了,大表哥給沈洲去了信請他處置你,沈洲那家伙變了心,直言要將你送到昌平庄子養,」

至於沈珏那個便宜外甥,喬大老爺是提也不想提。沈家二房都要散架了,嗣父母反目,沈珏卻不聞不問,依舊若無其事地去下場應童子試,就能看出那是個養不熟的東西。

這樣一想,喬氏大歸的好處又多了一樣,那就是將來不用便宜了沈珏。否則沈珏雖是嗣子,卻記在喬氏名下,有權繼承喬氏嫁妝。

與其便宜了外人,還不如便宜他這個哥哥;畢竟那些嫁妝里,不少都是喬家祖產。

喬氏臉上血色褪盡,喃喃道:「因為四哥么……」

想著那肖似沈珞的小兒,喬氏心如刀割,尖聲道:「我就是算計了又如何?那也是為了四哥好沈潤福薄,生而喪母,又克嫡母生父……當年要不是他說什么珞哥當娶三婦,也不會將珞哥克沒了四哥留在三房,遲早要被他克死」說到最後,已經是嘶喊著,狀似瘋癲。

喬大老爺被妹子的反應嚇了一跳。

他來之想過妹妹會狡辯、會哭泣,會嬌嬌弱弱自陳無辜。做了大半輩子的兄妹,喬氏那點手段早在喬大老爺心中,就是沒想到她會這樣瘋癲模樣,且心歪了,不僅絲毫不悔改,還如此地理直氣壯。

這樣的喬氏,娘家人瞧著都害怕,沈滄夫婦怎么放心將她留在沈家?即便沒有沈洲的信,他們也會想理由將她送出去。

屋子里雖只有兄妹四人,可門口站著沈家的婢子,院子里還有其他仆婦。

喬三老爺覺得丟臉丟大發了,喬氏這些話傳到沈滄夫婦耳中,又哪里有喬氏的好果子吃?

之前在客廳時,兩家已將商量好,喬氏雖送到庄子上過活,可一應供給也是如同在京中,不會讓喬氏受了委屈。

喬氏這樣作死,真當沈滄與徐氏是好脾氣的?真要節外生枝,還不知後果會如何。

喬三老爺太陽穴直跳,皺眉道:「陰奪人子本就是姐姐不對,如今事情敗露,雖沒釀成大禍,姐姐也當洗心革面、真心悔改才是正經,這樣顛倒黑白是何道理?沈珏那里,既是姐姐嗣子,姐姐就該慈愛,實在親近不了也當彼此客氣,磋磨嗣子這樣害人不利己的事情姐姐還是少做」

「哈哈哈哈」喬氏笑出了眼淚:「徐氏這是改了性子不成,怎么做起菩薩來?這還真是體恤我了,這是找了我的兄弟過來給我定罪……」

喬三老爺板著臉道:「姐姐且醒醒,如今沈家上下寬和,不過是將姐姐送到庄子上,只要姐姐知道自己錯處,靜心休養幾年,等到姐夫回京,難道還不接你回來?這樣胡言亂語,將上下都得罪光了,以後受苦的不還是姐姐?」

要旁觀的喬二老爺說,喬三老爺雖有私心,可這番規勸也是真為了喬氏好,算得上是苦口婆心,不過以喬氏的性子能領情才怪。

「住口」喬氏立起眉毛,高聲呵斥道:「三哥當官當傻了,長幼尊卑的道理都忘了?我是姐姐,你是弟弟我就算有千萬不好,自有大哥在,輪不到你這個弟弟來教導我」

喬大老爺聽了,挑了挑眉,對三老爺嗤了一聲,道:「妹妹說的就是有些人開口閉口的大道理,自己卻是不知禮,委實好笑的緊」

說到這里,他又望向喬氏:「妹妹不用多想,就按我說的辦,咱們回家去。沈家既已經嫌了你,也不會厚著面皮扣你的私房嫁妝,回去自由自在過日子,不比什么都好?莫要聽老三說教,什么名聲不名聲的,為了個好名聲,讓自己窩窩囊囊過日子才是難熬……再說了,就這樣被送出去,提什么名聲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你打小就沒受過苦日子,作甚有娘家不回、要去荒郊野外過冷清日子?」

喬三老爺聽兄長口無忌憚,越說越離譜,還真擔心喬氏被說動,剛要開口,就見喬氏搖頭道:「我不走」

她臉上滿是淚痕,可神情果決。

「妹妹哎」喬大老爺跺腳道:「作甚不走?你還指望沈洲不成?這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他但凡依舊愛重你,也不會就這樣將你送回京城……你可別指望了,那是靠不住的大哥就是男人,最是曉得男人德行,沒有不喜新厭舊沈洲守著你這么些年,早憋的不行了……」

喬三老爺見兄長滿嘴胡噴,忍無可忍,咬牙道:「大哥姐夫送姐姐回京,是為了奔喪,此乃孝道」

喬大老爺瞥了他一眼,道:「老三你甭跟我裝君子沒聽說哪家出嫁的女兒為了娘家的白事將丈夫丟在一邊的沈洲忍了這些年,說不定早就厭了發妻,這回也算是稱心如意了。否則的話,只要他能顧及你姐姐體面,打發人跟回京接了你姐姐過去,將你姐姐與這邊隔開,大表哥、大表嫂還能追著處置你姐姐不成……」

喬氏聽了,如同醍醐灌一般,身子搖搖欲墜。

喬三老爺正好瞧見,顧不得與兄長理論,忙關切道:「姐姐」

喬氏眼神空洞洞的,神色木然,聲音飄渺道:「原來,他已經厭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