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金友玉昆(五)(1 / 2)

大明望族 雁九 1993 字 2020-06-26

「什么?見沈琰、沈?」沈珏換了衣裳,要了涼茶解渴,聽到沈瑞的話差點嗆住。

他忙撂下茶杯,將口中茶水吞咽下去:「好好的怎么要見他們兩個?」

沈珏不是外人,沈瑞就將前些日子與沈琰兄弟見面的事情說了。

沈珏去年冬月北上時,與沈琰、沈兄弟打過照面,倒是不稀罕見這兩人,只是有些不忿道:「這叫什么事?明明是那邊有錯在前,到了關鍵時候這邊卻要同流合污,要不然倒好像我們做了壞人似的。輕不得、重不得,委實令人憋悶」

沈瑞道:「誰讓沈家是書香人家,涉及功名之事,在士人眼中又是比性命還重要的大事。讀書人又是藐視富貴的多,只咱們家比那邊過的好,在那些人眼中就有了對錯取舍」

文青是一種病,「仇富」只是諸多病兆中的一種。古往今來,皆是如此,不過因大明朝文人當朝,士人地位高,士林輿論不可不顧。

沈珏眼珠子轉了幾圈,帶了幾分興奮道:「大伯真將此事全交給二哥處置

沈瑞點點頭,道:「老爺不耐煩這個,就叫我隨意處置。」

沈琰雖遞上「投名狀」,可要是沈滄搭理,就顯得太抬舉他了,沈滄就全推給沈瑞。

自然這「隨意」,也是有尺度的,真要二房這邊露出些「苛嚴」的意思,旁人不知緣由,難免要覺得這邊仗著勢利欺凌鄉族,松江各房頭族親到底會向著誰那邊,也是不一定的事。

沈珏摩拳擦掌道:「那也不能就這樣白便宜了他們兄弟?哪里有這樣的美事?冒籍幾代人,一點懲處不說,還有我們這邊給他做保山?憑甚么?」

沈瑞道:「珏哥可是有不便宜他們兄弟的法子?」

沈珏啞然。

過了好一會兒,他醒過神來,看著沈瑞道:「我就不信二哥既訂了回請的日子,心中還沒有決斷?」

沈瑞笑而不語,可也沒有告知沈珏自己打算。有些事只可意會,不能言傳,說的就是此事了。

次日,就是端午節正日,少不得先入祭室,祭拜祖輩。

四哥一歲半,不用人扶,已經能走的穩穩當當。沈瑞是個「偽少年」,就是對沈珏心里也是視為小輩的,更不要說是四哥?

這樣一個三頭身的小娃娃,常在正房得見,奶聲聲地叫「二哥」,沈瑞很是喜歡。四哥似有察覺,對沈瑞越發親近,見了沈瑞就要求抱,倒是看的沈珏十分眼熱。

沈珏先時對於四哥心中頗有忌諱,那也是見四哥落地身子弱,怕有個萬一沈瑞要背嫌疑,才暗中勸誡沈瑞;如今四哥大了,又是個愛笑討喜的性子,沈珏自然也樂意親近。

堂兄弟三人差著十幾歲,可沈瑞、沈珏兩個能這樣對四哥,也是兄弟和樂模樣。

三老爺見狀,不由十分寬懷,感概道:「倒是想起小時候,當時我也是跟樂意追在大哥、二哥身後……瞧著四哥還真是有福氣的,同他老子一樣,也有兩個哥哥做依靠……」

沈滄笑了笑,沒有應答。不過瞧他的臉色,對於小一輩的相處也頗為滿意

沈瑞有長兄之分,沈珏雖只比沈瑞小一日,也有些小脾氣,卻是真心敬重沈瑞,並不與之爭鋒;四哥這里,年歲還小,尚且看不出什么。不過都說三歲看老,四哥今年虛歲也是三歲,倒是能看出是個性子開朗的乖巧孩子。

沈滄帶了兄弟與眾子侄,入祭室拜祭,除了沈家二房諸已故尊親,同樣祭拜的還有孫太爺的牌位。

沈滄上了香,看向幾個晚輩。

沈瑞與沈珏兄弟兩個眼見成丁,用不了幾年就能開枝散葉,將血脈傳承下去。他又低頭看了看四哥,依稀看到當年的珞哥似的,沈滄只覺得眼圈澀澀的

祭拜完祖先,闔家就在上房用了家宴。這闔家里,並不包括「養病」的二太太。

剩下的不算年幼的四哥,總共就七口人,就擺了圓桌坐了,倒是熱熱鬧鬧地用了一頓家宴。

西院中,喬氏看著炕桌上的幾個肉菜與一盤粽子,才反應過來今日過節。

都說山居不知歲月長,她雖不在山居,而是在宅門大院,可依舊忘了歲月

自見了幾位娘家兄弟,知曉丈夫做主要將自己送走,至今不過半月功夫,喬氏的頭發花白了一半。她整晚整晚地睡不著,想要回憶夫妻之間曾有過的柔情蜜語,可腦子卻越來越漿糊,有事情竟然模模糊糊地想不清。

沈家居京多年,可過年還是從南邊的習俗,端午包的也是肉粽,十分小巧精致,不過一寸半長。

喬氏不知想到什么,臉上慢慢露出幾分溫柔來,拿起一只粽子,剝了皮,放到對面的空白瓷碟,口中低語道:「表哥,吃粽子呀……」

旁邊服侍的兩個婢子見狀,對視一眼,臉色都露出駭色,卻是不敢出聲相擾。

這些日子,喬氏常陷入沉思,要是被打斷就要發怒,使得服侍的人只能隨她。

一盤肉粽,足有十來只。

喬氏就這樣呆坐一會兒剝了一只,再呆坐一會兒再剝一只,不到兩刻鍾將一盤肉粽都剝得於於凈凈。

喬氏對面的瓷碟中,白白的粽子疊了幾層。

喬氏放最後一只粽子時,手腕就頓住了。

她雙眼直直地盯著那碟肉粽上,滿臉地苦痛絕望,一行清淚緩緩流下。

旁邊兩個婢子臉色越發白。

沒有出聲,就這樣無聲飲泣,從天色大亮,一直到屋子里掌燈。

飯菜早已涼透,兩個婢子站的腿酸腰疼,喬氏才像是醒過神來,怏怏地吩咐撤了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