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曾見何人再少年 第三百七十章 桃李之教(五)(2 / 2)

大明望族 雁九 1830 字 2020-06-26

這婆子看著雖粗鄙,規矩上卻是不差的,二太太便道:「先前也是在府里侍候的?在何處當值?」

「正是,老奴當年是老太太院子里的三等婢子,後來去了三老爺跟前服侍,等年歲到了就指了老奴家那口子,二太太不記得老奴,老奴卻是還記得二太太。」婆子帶了巴結道。

二太太就褪下手中鐲子,遞了過去,道:「我不耐煩人多,你陪我說說話

這婆子謝了賞,打發兩個兒子下去,才往炕邊站了。

二太太最是愛潔,眼下卻顧不得屋子骯臟。

她方才雖渾渾噩噩地鬧了一場,可對於沈琰兄弟之前的話也記得清清楚楚。只是方才乍看到沈,心情激盪之下,顧不得許多,如今躺在炕上,卻是覺得不對味來。

她擰了眉道:「張貴既是祭庄庄頭,那邊香火都是張貴供奉?」

婆子道:「正是呢,老奴家那口子可不敢偷懶,三、兩日就要往山上走一遭,圓墳除草,四時不落。雖說那老家伙貪幾口杯中物,可素日勤快卻是沒得說,要不然大老爺、大太太也不會將這差事交給他這些年……」

喬氏沉默了一會兒,道:「孫家太爺的墓,也是張貴侍奉?」

婆子點頭道:「那自然是,大老爺早交代過,孫家太爺的墓雖與沈家隔著一條道,可一應供應都是一樣的,萬不敢有所怠慢。」

喬氏道:「這三年來,孫太爺那邊除了清明祭日,還祭了幾次?」

婆子想了想,道:「四時三節都是不敢落之前有大老爺吩咐著,如今又有二公子在,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短了什么」

喬氏的手抓著身下褥子,道:「為何要看在二公子面上?」

這婆子像是想起什么,欲言又止,神情閃爍。

孫家與沈家的淵源,在沈家世仆當眾並不是秘密。這婆子看著面相老,實際上比二太太還要小兩歲,當初二老爺為悔婚鬧得翻天覆地時也是十來歲的小丫頭,自然記得真切。

方才不過是一時沒想到,如今被喬氏追問了兩句,自然也想到其中淵源。她雖有心趁機巴結巴結,得幾個賞銀,可也只是巴結罷了,倒是還記得自己的正經主子是尚書府,二老爺這一房實際是分了家出去的,就是下人也是與尚書府這邊的仆人並不混在一處。

喬氏神色木然道:「你們早就曉得,二公子是孫太爺外孫?是孫氏之子?

婆子神色帶了慌張,卻是不敢不回話,便小聲道:「弘治十四年春大老爺帶了二公子來祭拜過孫太爺,往後每年總要來祭一、兩回,倒是並不曾避人。

喬氏只覺得兩眼一黑,嗓子眼一陣腥甜,「噗」地一聲嘔出一口血來,身子也跟著歪了下去。

婆子唬的渾身發抖,忙扯開嗓子喊人。

幸而大夫就在堂屋開方子,人還沒走,急匆匆又轉身進屋,又給喬氏看了脈。

「急怒攻心,這才昏厥,只是本就元氣不足,如今又嘔了心頭血,可好生將養,萬不可再大喜大悲……」大夫起身,帶了不分不贊成看著張貴家的,道:「這位太太看著像是貴人,張嫂子說話可需軟和些才好。」

張貴家的滿臉冤枉道:「這是我們府上二太太,老婆子恭敬還來不及,哪里敢嗆聲?今日我們三公子出殯,二太太怕是受不住才這樣……」

這大夫既是有幾分本事的,到底是悲是怒自然能分辨出來,只是不於己事,也不辯解,只開了方子,就討了診金走了。

沈琰、沈兩個被帶到西屋吃茶,聽到東屋熱鬧,也起身走到門口聽動靜。聽聞二太太嘔血,兄弟兩個都嚇了一跳。不管這喬氏到底是善是惡,都輪不到他們兄弟審判。要是喬氏這個時候有個好歹,即便確實與他們兄弟不相干,可也難保與尚書府那邊再添嫌隙。況且還有喬家那邊,也是不好說清的。

倒是張貴,知曉自己婆娘是個嘴快的,送了大夫回來,扯了她胳膊到一邊,壓低了音量,道:「方才你到底與二太太說了甚?氣得二太太嘔了血?」

張貴家的苦著臉道:「哪里是我要說個甚?是二太太偏要問,我也不敢不說……瞧著二太太這意思,像是不知道二公子出身來歷,聽了這才受不住……

張貴是沈家世仆,最是忠心耿耿,眼見二太太是為了此事急怒攻心,想起已故太爺,不由冷哼道:「這才是自作孽,可見老天到底有眼,二公子合該就是二房子孫,這不是回來了?只可惜孫家姑太太,大太太親自教養大,本是咱們家名正言順的二太太,卻被生生搶了親事,只能遠嫁他鄉……。」

張貴家的見老頭越說越沒譜,忙捂了他的嘴道:「灌了馬尿,倒是壯了你的狗蛋,什么都敢嚼?快住了嘴二太太可是在里頭……」

老兩口這番嘀咕,聲音雖不大,可庄戶人家屋子本就不隔音,沈琰兄弟在西屋聽得真真的。

兄弟兩個面面相覷,好半響都沒有說話。

方才喬氏的瘋言瘋語,與這張貴酒後真言,兩下里倒是印證了兄弟兩個之前的猜測,沈孫兩家淵源頗深,且這話里話外像是還有婚約之事。

仁壽坊,沈宅。

張大奉老爹之命,快馬進城報信。不過祭庄都是駑馬,跑的並不快,路上又有積雪,三十里路緊趕慢趕也用了將一個時辰。

因這兩年家里外務,都是沈瑞打理,這次沈珏喪事也是,張大便直接求見沈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