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鳳凰於飛(二十)(1 / 2)

大明望族 雁九 6107 字 2020-06-26

祥安庄

隨著天氣逐漸轉熱,幾場雨後,空氣又潤澤起來,不曉得是氣候原因,還是那固本培元的丹葯輔以練氣功法真個有效,楊恬的喘症漸漸止住,身體也慢慢好轉。

劉大夫也盡職盡責不斷調整葯方,輔以董婆子的針灸艾灸,五月下旬時,楊恬已能下地走動,不再一味躺在床上。

這卧床近兩個月,她身體猶虛,腳下虛浮發軟,不能久立,沈瑞便在坊間尋得輪椅與她。

當時民間輪椅稱之為四輪車,相傳為諸葛武侯所制,又有訛傳木牛流馬便是此物,只不過這輪椅頗為笨重,遠非如後世那般便捷,用的人也不甚多。

沈瑞按照前世印象,請了巧手工匠改造一番,日間讓仆婦推著跟在楊恬身後,隨時乏了隨時可坐,更可推之行進,繼續賞玩風景。

沈瑞每每讀書困乏欲歇息時,就會親自推了楊恬走走,兩人天南海北的聊上一番,朝中事,民間事,家宅事,皆不避諱。

楊恬大好了以後,劉大夫便即辭去,回了長公主府那邊,不過每隔三天總要過來看診一次,添減葯方。

那穩婆董婆子倒是仍一直在庄上,每日里仍為楊恬針灸艾炙。

這董婆子原是北城頗有名氣的一位穩婆,因她懂些醫,會行針,又不似那等走街串巷碎嘴的三姑六婆,因此請她接生的人家著實不少,一年下來接的喜錢紅封銀子能保一家子過得小康。

只是這接生的活計賺得雖多,卻到底是個腌臢活兒,又有風險——這時節嬰兒的夭折率還是頗高,一屍兩命也是尋常,真鬧成那樣,她這接生銀子是別想了,被揍一頓也尋常,吃官司也是有的,而更讓這行人畏懼的是出人命便沾了晦氣,折了陽壽。

如今沈瑞出重金請她,出手就是夠她賺兩年的銀子,這楊姑娘又是個知書達理平易近人的,便是偶爾扎疼了或是艾炙燙著了,也不會如她所遇見的那些有錢人家的奶奶姑娘們那樣打罵她,董婆子就頗生出些想在這里長干的心。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她也是有苦衷。

她丈夫人稱董老實的,人忒實心,沒什么手藝,也做不得什么生意買賣。

兩口子前後生了三個兒子,卻只養住一個,還是有些呆傻的,是只長身子不長腦子,空有一身蠻力。

她這穩婆雖收入頗豐,但那爺倆卻也不能在家翹腳呆著干吃白飯,且她這兒子飯量比誰都大,白養著真要養不起了。

遂董老實就帶了兒子董大牛尋了出苦力裝卸貨的活計,兒子力氣大,倒也能多賺些貼補家用。

兒子這樣子,娶媳婦也是難題,好人家誰也不肯將好好的閨女嫁給個傻子,兩口子就從人牙子手里買了個長相最普通、最老實最聽話的女孩子,給兒子作了媳婦。

這兒媳婦倒是吃苦耐勞的,也沒露出嫌棄董大牛的樣子,董婆子還手把手教起媳婦接生來,指望著媳婦學會了,有朝一日老兩口去了,他們小兩口也能過好。

媳婦也不是腦子多靈光的,但勝在肯學,半年下來,倒也學得幾分了。

董婆子正覺得日子要慢慢變好了,這媳婦卻是被個走街串巷的貨郎拐跑了,人跑了不說,還把董婆子家值錢的東西都卷走了!

這種事兒董婆子在穩婆這圈子里常聽說的,不成想有一日能攤到自己身上,便是報了官也無濟於事,早跑沒影兒了上哪兒抓去,董家只能自認倒霉。

董婆子只怕兒子受不住,結果兒子竟然全當沒這么個人兒一樣,回來也不找媳婦兒,甚至連問都沒問一聲。

她初時又是好氣又是寬慰,心道幸虧兒子是個傻子,若是個心眼小的,被戴綠帽子,還指不上怎樣呢。

可時間一長,她發現,兒子竟不是不懂,有那缺了德的小童編排歌謠嘲笑董大牛媳婦跟人跑了,兒子當時聽著雖沒反應,回家來卻越發不愛說話了。

董婆子不由得一陣陣心酸,抱著兒子哭了一場,那傻兒子知道給她抹眼淚,可她同他說些開導的話,卻是雞同鴨講,他又聽不懂了。

她本就想著,重新攢些錢,就搬家,去個沒人知道根底的地方,也不會有這些惱人的小崽子說些閑話氣她兒子。

可京城居大不易,哪里又是容易換房子的,且她在這片名聲已經闖下了,要尋接生的活計也方便,換了地方,一切又要重新開始。

如此猶豫了小一年了,也沒搬成。

這次倒是個極好的機會,接了沈家這個活兒,本身想投進官宦人家可不是容易的,然楊姑娘病了這一場,幾乎從閻羅殿里走了一圈,怕不要調養個三五年的,總有用著她這針灸艾灸手藝的地方。

她品著,楊姑娘身邊的人,沈少爺身邊的人,都是極好相處的,也不嫌棄她下九流三姑六婆出身,待她客客氣氣的。

而庄上總會有些力氣活讓人做吧,這樣她老頭子她兒子也能得口飯吃。

董婆子既這樣想了,便私下里與谷芽透了話。

谷芽因董婆子不藏私,肯用心教她,且待姑娘又極有耐心,極負責,遂拜了董婆子作師父,師徒倆倒是處得極親近的。

董婆子家里雖是這樣情況,過來後卻是只字不提,從不靠這種事兒博同情,此時說來,谷芽更是敬重她幾分,當下便表示幫她向林媽媽問問。

林媽媽那邊也是憂心姑娘的身子骨,當初派了谷芽去學針灸,便是想著在姑娘身邊留個懂醫的能時時伺候,大夫走了也不怕。此時見董婆子有意留下伺候楊恬,她真是大喜過望。

這些時日她和董婆子相處下來,也覺得這人老實本分,不似坊間有些穩婆三不著兩的,而現在家中有這等事卻不私下纏磨姑娘,反悄悄來問她們話,可見知禮。

林媽媽便應承著去說項,又笑言:「這事兒不必問姑娘,凡為姑娘好的,沈二爺就頭一個留你下來。」

董婆子忙千恩萬謝的,又掏出早備好的紅封要謝林媽媽,林媽媽並不收她謝儀,卻道:「我也是盼著你能幫姑娘好好調養身子。尤其你是懂婦人科的,姑娘總擔心這次落水受了寒,將來有礙子嗣。」

董婆子忙道:「劉大夫不是說姑娘年紀小,月信不調也是尋常,這次雖受寒染疾,日後不沾涼,慢慢的也就調養過來了嗎?」

覷著林媽媽臉色,她又補充道:「老姐姐放心,我也有些艾炙暖宮的法子,幫姑娘調理著。」

林媽媽嘆了口氣,道:「也不瞞你,多是姑娘心結,我也盼著你多與她說些調養身子的話,你是醫者,她總會聽你的。」

董家一家子的聰明勁兒都長在董婆子身上了,她自接了這活計,就打聽過沈楊兩家,那陣子街面上傳建昌侯閑話的最多,除開侯府姑娘扔了翰林千金下水之外,便是國舅爺害了前刑部尚書府唯一的獨苗這樁事。

既知道沈二爺是嗣子,那便不難想到楊姑娘的心結自哪里來。

董婆子心里也沒底能保證楊姑娘一准兒生一群大胖小子,但她於婦人科上知道的還是不少的,總能開解姑娘一二。

那邊林媽媽把董婆子的事兒說與楊恬,又道:「董婆子一人倒還罷了,這一家子要安排在庄上,還是得同姑爺那邊管事說一聲。」

楊恬先前不知董婆子竟有這樣心酸經歷,此時聽來,無限唏噓,自然應允。

待與沈瑞說了,沈瑞笑道:「她能留下來照料你,我還得感激她呢,養她一家又何妨。不過,既是她兒子大力,我倒想見見了。」

他著人喊來李昌家的,簡單說了董婆子的事情,讓她拾掇個獨戶小院出來與董家,又道:「董家既是整個兒搬過來,家當必然不少,你叫人套車,帶幾個有力氣的庄戶去幫董家搬家,把東西拉回來。」

李昌家的最是個有眼色的,聽得董婆子的事兒便曉得沈瑞要示恩,便忙滿口應下,不單這院子找得妥當、家什一應俱全,更是叫了幾個長得端正又高壯的庄戶,穿得齊整體面,由個聰明伶俐的小管事領著,套了四輛大車跟著董婆子往城里去。

董家既從前受了街坊的氣,她便要讓董婆子風風光光的搬走,找回這個臉面來。

於是這樣一行人去了,便不是招搖過市也是極打眼的。

自從兒媳婦跟著貨郎跑了之後,董家就成了這一條街的笑柄,街坊們閑來沒少拿這話下飯。

這一番聽聞董婆子竟是投在官宦人家作了醫者供奉,街坊們霎時皆換了嘴臉,口中嘖嘖稱奇,都道董婆子這是撞了大運了。

更有不少平時說了難聽話的,現下涎著臉過來套近乎,甚至還幫董家搬家搭個手。

當然,也那有愛占小便宜的,假意來幫忙,實則想順些東西走。

那沈家小管事最是個八面玲瓏的,口中跟著街坊們客氣,暗暗吹捧董婆子,眼睛卻也是極尖,東西都看的牢牢的。真有人厚著臉皮硬拿,他也不客氣,三言兩語就說得人不得不放下,卻又沒真說難聽的傷人面皮兩廂吵鬧。

董婆子也知道這是主家與她撐腰,雖不是那睚眥必報的性子,可到底憋氣了許久,這次是著實出了口氣,心下越發念著沈家楊家的好。

這邊收拾妥當,小管事叫那些笨重家什不必拿了,直說昌大嫂子都給置辦得齊齊整整妥妥當當了。

又給董婆子出主意道:「這房子先往牙人那邊掛上,賃出去就是了,有個仨瓜倆棗的,您多買罐子頭油也是好的。這些家什留在這里給賃戶,略收些租錢,也是兩廂便宜。」

董婆子滿口答應,在小管事陪同下去尋了相熟的牙行,由那邊牙人看了房落了鎖,一時去接董老實父子的車也回來了,眾人裝妥當東西坐著車往城外祥安庄去。

董婆子進了庄子先就去給沈瑞和楊恬磕頭道謝,這一番真是極風光體面,讓她心里著實感激不已。

沈瑞和楊恬都叫她免禮,又論起稱呼。

先前諸人都稱她「董醫婆」,實則醫婆與穩婆大不相同,醫婆地位比穩婆略高,如此稱呼不過略表一二尊重之意。

如今既是投在楊恬這邊,卻是改口稱她一句「媽媽」。

楊恬喚了一聲,忽覺有些耳熟,忍不住問林媽媽道:「是不是……理六嫂子身邊也有一位董媽媽?」

卻是說的謝氏身邊的心腹陪嫁媽媽董媽媽,這一位是謝氏身邊頭一位得意人,常與各家打交道的,大家都比較熟悉。

林媽媽忙道:「正是。不過這天下重姓的多了,難道她姓了董就不許旁人姓了不成。那姓趙姓李姓劉的又不知道當怎么辦了。」

一句話說得屋里人都笑了。

但話雖這樣說,「董」到底不是如李劉那樣常見姓氏,親戚間走動,叫著仍有不便,若說什么話,讓人誤解了去更是不美。

尤其是在謝氏待她疏離的情況下。

董婆子也是聰明的,聞弦音知雅意,因笑道:「老婆子這是在外行走,都冠了夫姓。娘家是姓李的,這姓又愛重,在府里只怕也不便。倒是婆子娘家父母給諢起了個桂枝的名兒,嫁了人也就沒人叫了,只叫大牛娘的多些。姑娘這邊怎么方便怎么叫就是。」

林媽媽笑道:「桂枝這名這倒越發像咱們家的人了。她們便叫你桂枝媽媽,我只叫你大牛娘。」

楊恬身邊的丫鬟多以葯為名,半夏麥冬都是當初先黃氏夫人給取的,以後楊恬房里再進丫鬟,她自己也這般取了。

董婆子自有老道之處,勿論她原本閨名是什么,日後便都是桂枝了。

此後,楊府沈府都稱董婆子為桂枝媽媽。

這邊敘完話,楊恬又讓人賞了銀錢布匹給桂枝媽媽安家,又讓李昌家的擺一桌小席,賀一賀董家喬遷,便讓她下去歸置新家了。

待其走了,李昌家的便笑著將小管事學給她聽的今日種種,統統稟告沈瑞和楊恬。

李昌家的口齒伶俐,將搬家現場諸事講得活靈活現,沈瑞兩人也聽得有趣,屋里便是笑聲不停。

等講罷了,李昌家的又嘆氣道:「他們見著了那董大牛,回來也都紛紛說,只怕這媳婦是不好找的。」

她目光游移,試探著道:「奴婢是有個笨笨的想頭,若是……二爺、姑娘賞個粗使丫鬟給她兒子做渾家,既是樁功德事,又與她是大恩,她必死心塌地對姑娘。」

此時雖許多仆從簽的是雇佣契書乃至認親契書,而非買賣契書,但仆從的婚姻很大程度上還在主家之手,主家配婚也是常事。

只是沈瑞對配婚舊俗並無好感,他身邊的人都是自擇婚配,他並不想橫加干涉,尤其是這董大牛是這般情況,賞人對董家是恩德,對那丫鬟許就是折磨了。

楊恬也皺眉道:「不妥,若是個樂意的還則罷了,若是不樂意的,豈不又成一對怨偶。桂枝媽媽家剛剛生了那樣變故,正是盼著家和的時候,若不巧挑了個心有怨懟的去了,倒是害了她家,亦害了那丫鬟。」

李昌家的連忙陪笑道:「是奴婢考慮不周。這庄上未嫁的小娘子還有些個,桂枝媽媽如今在姑娘身邊得臉,又有家資,只怕有不少人家是樂意許婚的。奴婢去說和說和,定把事情講明白了,讓小娘子心里樂意,肯實心對董大牛、侍奉桂枝媽媽二老,再論婚事。這事兒交給奴婢,姑娘放心。」

楊恬聽了,這才展顏,笑道:「煩勞嫂子。」

沈瑞陪著楊恬吃罷飯,才往北院去見了董家父子。

聽得那董大牛一身蠻力,沈瑞便頗感興趣,一見著人,不由喝了聲彩,好一條漢子!

這董大牛身量竟比高文虎、游鉉還能高出一頭來,戳在那里半截鐵塔一般,卻又不是一味痴肥,大約是力氣活兒干得多了,生練出一身腱子肉來,曬得皮膚黝黑,看上去十分健美。

他相貌又隨了母親,濃眉大眼頗為周正,只是眼神略顯呆滯,行動遲緩,到底還是泄露了他的不同。

董老實則是個尋常老丈,人雖老實,卻也不是木訥到家了,見著沈瑞便忙推兒子磕頭,口中道:「就是二爺給你新衣裳穿,給你燉肉吃,還不快給二爺磕頭,謝過二爺。」如是哄孩子一般。

董大牛一聽,推金山倒玉柱納頭就拜,這頭也磕得實在,咚咚咚作響。

沈瑞忙伸手去攔,他隨王守仁習過武,這些年雖刻苦讀書,功夫卻也不曾撂下,手上勁道已是不小,可這般去托那董大牛,竟然是托他不起。

沈瑞心中納罕,又覺撿了塊寶,不免開懷。

見他直欲把青磚磕碎一般,董老實更是老實的一聲不吭,他也聽人稟報了這董大牛一口氣吃下兩個肘子半盆飯,只好也哄道:「大牛不要多禮,快快別磕了,肉盡有的,管夠。」

這話果然十分好使,董大牛聽了便止住了,瞧著沈瑞,忽就笑了,露出滿口白牙來,「誒」了一聲應下。

這笑容稚童一般純真無邪,看得人不自覺的就放下心防,發自肺腑的笑出來。

沈瑞笑著打量董大牛,越看越滿意,已在心中盤算起請誰來教他拳腳,誰來教他騎馬。便是這人沒有學武的天分,這一身蠻力也夠對手和上一壺的了。

董老實話不多,喏喏聽吩咐,他雖沒兒子那樣的神力,卻也算是個力氣大的,只不曾種過地,不懂伺弄庄稼牲畜,沈瑞便安排了他跟著庄上四處巡察的輕省活計。

桂枝媽媽得知兒子得了沈瑞看重,將來還能作親隨,不由心花怒放,甚至老淚縱橫。

從前從沒人拿正眼看過她兒子的,都喊他傻大個兒嫌棄他笨戲耍他,再想不到能有今日,能有這樣的好事!

至此她越發死心塌地的待楊恬。

桂枝媽媽把她所有知道的暖宮的法子都尋出來與楊恬嘗試,因略識得幾個字,還去翻看沈瑞藏書中的醫書,不認得的字就問谷芽——楊恬身邊的丫鬟基本都是通文墨的,不懂的地方就等劉大夫過來看診時問他。

楊恬見她這樣用心,也越發信賴於她。

桂枝媽媽也常開導楊恬,與她講一些自家遇上的病例,「姑娘這是外邪入體,這樣的寒其實是容易驅退的。老奴先前遇到過內里寒涼的,那娘子嫁人前家在水邊,好吃蝦蟹等寒涼之物,日積月累,這寒氣就在五臟六腑里,要想拔除才不容易。不過那娘子調養了數年,也得了個兒子。嗯,這生兒子火力壯,倒是把她的寒症又醫好了幾分,後頭再生產就順利了。」

因到底是未出閣的姑娘,不好講閨房事,卻也含含混混與她說道:「這想要孩子,也有許多門道在里頭的,許多人沒要上,未必是體寒緣故。體寒若是行事對了,要上孩子也不難的。」

楊恬沒有親娘,年紀又小,未到出嫁前,那閨房之樂便不會有人對她說。她雖讀書甚多,話本卻在禁止之列,因只模模糊糊一知半解,聽得桂枝媽媽這樣說,早臊紅了臉,可心里卻是漸漸踏實了許多。

沈瑞自然也是知道楊恬心結所在,只是他也不知道怎樣去寬慰楊恬才好,男女觀念本就不同,楊恬在病中又不免心思敏感,他生怕說錯了什么話,讓楊恬再添郁結,因此只加倍呵護楊恬,並不曾多說什么。

聽說了桂枝媽媽在開導楊恬,沈瑞也是松了口氣,心下也盤算著,帶她想開了些,也該同她好好談談,徹底解開她心結,讓她踏踏實實好好養病。

這一日天氣極好,沈瑞推著楊恬出了主院,往小花園中去。

這祥安庄原就是沈家休養避暑的庄子之一,其中花園雖然是不大,別有一番雅致。待楊恬搬進來,雖一直病中不能去逛園子,沈瑞仍命人擴建了一二,按照楊恬喜好新挪了許多植被。

現下正值紫藤花期,沈瑞推著楊恬往新搭好的花架下坐了,但見那一串串紫色花蕾懸掛而下,光影之間,猶如瀑布流淌,美不勝收,看得人目眩神迷,沉醉不已。

楊恬又驚又喜,仰在竹榻上,感嘆連連。

沈瑞遠遠打發了丫鬟仆婦,親自給楊恬蓋了薄被,倒了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