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3章 星河明淡(五)(1 / 2)

大明望族 雁九 6454 字 2020-06-26

五月初一未正,英國公府世孫夫人誕下一子。因著家中有長輩白事,洗三及之後的滿月都是不能辦酒了,但有交往的人家還是正常走禮的,再親近些的人家女眷也正常來探望。

當初吊唁時眾人都見過世孫夫人的狀態,又聽聞這個時候生產,便都知道是哭靈動了胎氣的。來探望時又見到面無血色的世孫夫人,小貓兒似的孩子,誰不曉得其中凶險,便都傳揚世孫夫人待祖母至孝,為祖母守靈不顧自家身子雲雲。

因而,二太太那邊放出來「惡月生子不吉」的話,根本就沒傳播起來便被世孫夫人至孝的言論壓了下去。倒叫二太太生了許久悶氣,暗暗詛咒該死的不死。

實際上,游氏實是命大。

針灸和艾灸也沒能徹底扭轉胎位,兩個請來的穩婆已私底下商量著要去同主家問問保大人保孩子了,生怕一屍兩命,自己兩人也走不出這國公府。

桂芝媽媽當初拿閣老府作護身符,現在卻也因著這道「符」而壓力倍增。

那兩個穩婆死也就死自個兒一人罷了,而桂枝媽媽身上可還背著兩個府的名聲、背著自己一家三口的性命。大的小的兩個貴人,她是一個都不敢放棄,只能咬牙用盡所有辦法,把當初那些野路子的招數都使出來,試著用針刺用手推壓,甚至伸手探入產道幫著孩子轉身。

幸而游氏整個孕期都嘔吐不止,盡管已盡最大努力多吃東西來保證孩子的營養,但一面是胃口不開一面是管家勞心勞力,她的身體狀況到底還是影響了孩子,這個孩子相對瘦小,在生產時,倒是省了些力氣。

游氏本人心性堅韌,在有了武靖伯太夫人坐鎮、楊閣老府的媽媽來幫忙接生的情況下,精神大振,十分配合桂枝媽媽的動作,全無貴女嬌氣,這才最終爭過閻羅,母子均安。

不過到底還是折騰太過傷了產道,險險血崩,全賴桂枝媽媽在太醫指點下用銀針救治。之後楊恬也應英國公府之請,將桂枝媽媽留下,幫著世孫夫人調養身體。

世孫夫人至孝哭靈動了胎氣可以傳揚,其中內幕英國公府卻不想外人知道,太醫及兩個穩婆都是拿了封口銀子的,也不敢得罪英國公府。

楊恬更不欲張揚桂枝媽媽的手藝,以免日後再有不相干的人來求,拒絕不拒絕都是麻煩,因此也是保持緘默。

只是英國公府、游駙馬府乃至武靖伯府都私下將厚禮送到楊府和沈府,以謝楊恬善舉。其中,當然也不無向新閣老楊廷和示好之意。

游家姑奶奶產子時,生母妾室身份沒資格踏足英國公府,駙馬游泰雖是父親到底也是男子,不便踏入別家內宅。

洗三時,游駙馬則親自登門,相邀武靖伯太夫人一道與英國公張懋談了多時。

張懋人老成精,家中暗流如何不知,但一則如張侖所料,他可以對孫子無限好,卻不會為了孫子把兒子都掐死;再者,他其實也是希望在家里造成一種良性競爭。

家中爵位是祖宗一刀一槍舍了命拼出來的,子孫要只盯住這爵位帶來的榮華富貴,而不思進取,那家族沒落也就在眼前了。

有野心不怕,想爭這爵位,就拿出本事做出一番事業來,能頂得起「英國公」三字,不辱沒了祖宗的名號!

他當初之所以在嫡子故去後為長孫請封世孫,放在大環境里說,是因當時弘治皇帝看重嫡長,他作為近臣自然要迎合皇帝維護這個規矩,放在自家小環境里,他也是要以此激勵次子和長孫上進。

次子若真上進,日後有了功勛,就是沒這個爵位,也一樣立穩朝堂。

而有年富力強的叔父在側,長孫也會力求上進——連自家叔父都壓不住,又如何斗得過朝中諸多外人,便是有這爵位,也保不住權勢和體面。

他們,是彼此的磨刀石。

本是大家長的一片苦心,且在續弦妻子故去之前,張懋還一直覺得這招兒著實不錯——次子是蔭封的錦衣衛百戶,能憑自己本事爬到千戶位置上去;而長房兩個小孫子更是讓他驚喜,長孫穩穩當當入了奮武營,屢被誇贊;次孫大放異彩,自東宮跟隨陛下到如今,已是管了京衛武學,是小皇帝身邊數一數二的得用人。

他和此時大多數男人一樣,並不理會內宅事,而他的發妻、繼室也都將內宅打理得不錯,沒有什么事兒鬧到他面前來過。

當長孫媳產子風波擺在他面前時,張懋還有些不可置信,隨後便是憤怒——他有七子三女,他的家宅從沒有過外面那些烏七八糟謀害子息的惡事。有種都去外面拼殺外面斗去,倒在家里禍害自家人,這是他萬不能容的。

只是,廢個兒媳婦容易,廢個兒子,尤其是前程還不錯的兒子,他卻是舍不得的。他也不確定兒媳婦的行為是不是得了兒子的默許。

在書房中只有張懋和次子張鋼父子倆時,張鋼表現出一臉震驚的模樣,先是斟酌著表示長房都是孩子,上頭沒有長輩,妻子作為嬸娘,無論是不讓太醫進產房,還是阻止外人插手接生事,應該還都屬於行事謹慎,他不認為妻子會心生歹意害了侄媳婦侄孫。

但他也非常堅定的表示,如果父親認為妻子居心叵測,那他也會支持父親的決定,進而休妻——敢害家人血脈的女人,他不也不肯留。

張懋冷笑,休妻,二兒媳娘家也不是死人,鬧上門來,將嬸娘害侄媳婦的事兒宣揚出去,英國公府就算是受害者,也一樣成為京中笑話。他就是把兒媳婦關在府里關到死,也不會允許鬧出去污了英國公府名聲的。

張懋終只是冷冷對二兒子道:「但願你不知情。這事,我會細細查個清楚。」

眼下這個時候,前頭還吹吹打打辦著喪事,長媳早亡長孫媳月子不能出屋,還需作為嫡次媳的二太太撐場面。

張懋便讓二太太和四太太替了游氏,每日不再負責接待來往賓客,而只在靈柩前跪靈。沒說是罰,可這著實是個苦差,與罰跪祠堂也沒甚區別了,只是說上去好聽一些——盡孝。

四太太求到四老爺的生母、老公爺側室里地位最高的楊老姨奶奶處,楊老姨奶奶也尋張懋哭鬧了一場,卻被禁了足。

張懋也扔出一句「余下都要等喪事辦完再論」,便是再沒人敢提半句。

對於這樣的結果,長房只保持沉默。

駙馬游泰卻是不會沉默,那在產房里掙扎、幾乎被嬸娘害死的,可是他最疼寵的女兒。

而同來的武靖伯太夫人更是直截了當表示,雖然張會是嫡次孫,爵位是輪不上他的,按理說不會礙了誰的眼,但有這么一回在前頭,她不知道她的孫女趙彤生產時會不會也遇險。

偌大的書房,就站了他們三人,張懋仍是覺得這房間恁是狹窄憋悶,讓人透不過氣來。

對於兩位親家提出的「不分家也要分府」,張懋是斷不肯同意的,他還沒死呢,分什么家!分什么府!而且分府這么大的動靜,滿京城都要議論,那事兒不也一樣鬧出去了?!

開玩笑,讓老二分府別居還不如讓老二休妻呢!

然他說會管好府中,禁足二兒媳四兒媳,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兩位親家卻表示不信。

雙方談了大半天也沒談攏,最終不歡而散。

張懋原想著待老妻出殯喪儀徹底過去,再騰出手來好好整頓一下家中,卻不想,沒過多久,他就要發自內心考慮分家分府的事情了。

六月中旬,司禮監左監丞張淮、戶部左侍郎張縉、都察院左僉都御史張鸞、錦衣衛都指揮僉事楊玉聯名彈劾張懋及其子張銘、張欽縱奴行凶,強占順天府豐潤縣地畝,欺隱地稅。

此案更涉及戶部郎中、刑部員外郎、順天府通判、巡撫御史等十余官員不作為,偏又滾雪球般牽扯進多家勛貴、宗室,更掛上了正德元年冬那場流民風波……

*

沈瑞這個婚假休得委實愜意。

五月初一幫忙解決了英國公府的事,他和楊恬都松了口氣,那場沒完成的西苑約會,就挪到了五月初五。

徐氏應武靖伯夫人之邀到其府上大船賞龍舟競渡,沈瑞則同徐氏告了罪,帶著楊恬兩人自己玩樂去了。

兩人換了布衣打扮,如坊間尋常百姓人家小夫妻一般,攜手漫步西苑,擠在人群里看了百般水戲,又去吃了聞名已久的油烹鮮魚,直到華燈初上才回返家中,一整日游樂下來,好不快活。

回家的馬車上,楊恬疲倦已極,靠在沈瑞肩頭閉目養神,臉上的笑容卻依舊沒散,口中也忍不住說著今日趣事。

沈瑞在她耳邊笑道:「以後咱們一個月最少出來一次,如今天這么,只咱們兩個人玩去,可好。」

楊恬立時精神起來,那大眼睛幾乎閃閃發光,璀璨如星,口中卻道:「日後要幫著母親管家,你同年里還有成親的、喬遷的,不少已送來帖子,少不得要去應酬,只怕沒空閑這般出來玩耍,且這般一味貪玩,母親也要怪我……」

沈瑞點了點她鼻頭,道:「母親疼你還在我之上,哪會怪你!家里也沒那許多事,一個月出來一兩次放松放松有什么不妥的,官員還有休沐呢……你且不用管那些,只問,你想不想出來罷?」

楊恬不好意思的一笑,把頭埋在他懷里,細若蚊吶道:「恆雲,我很歡喜。」

沈瑞哈哈一笑,摟住小嬌妻,盤點了一下,道:「說起來,最近還真有幾份應酬是不得不去,不過過了這倆月也就好了,這個月初九是賓仲買新宅設宴,他家沒有女眷,你不用去。十五是李旻過繼嗣子的席面,這個咱們倆去,有個把時辰就完事兒了,咱們回程就還來西苑,如何?」

楊恬含笑仰起頭來,重重點頭。

卻說這這陣子確實多是暖宅的宴席。

新科進士中直接入翰林的那十位便不提了,考上庶吉士的、選至六部觀政的也占了半數,還有不少暫時沒有活動官缺,只等著今年京察之後若有落馬的也好撿漏。

朝中這兩年風雲變幻,時逢京察,大佬們斗法,不知多少人要挪動位置呢。尤其京中職位……

這留京的多要買房,而外地亦有不少等著京察後挪動著進京為官的,也要買房。

如此一來,今年京中房價平均漲了三成,原本只要幾十兩的小小四合院如今都是百兩起,許多好地段適合低品階官員二進、小三進的宅子,價格幾乎翻了兩倍,直讓許多新進士大呼京城居大不易。

戴大賓在家中行二,父母與長兄一起生活,便發話讓他明歲成親後將妻子接進京中好綿延子嗣,他又前程正好,正是要在京中置產安家的時候。

他表兄林福余這科未中,也不想回去福建了,尤其聽聞了沈瑞叔父、前南京國子監祭酒沈洲要設書院講學,登時跑去央了沈瑞,想要入學,沈瑞這邊還缺生源呢,自然應下。

如此一來,表兄弟倆就商量著將宅子買在一處,林福余也將妻兒接上京來,兩家內眷好有個照應。

本身宅子就不好尋,兩處相鄰的就更難些,二人跑了幾處牙行尋了許久才在明時坊緊挨著城牆處尋著了,都是小三進的宅子,正適合安家。

只是價錢要得極高,且又言明已另有幾位相中,只是都銀子不湊手,尚在觀望。大有誰先拿銀子出來誰先得的意思。

戴林二人本是帶足了銀子上京的,可誰也沒想到房價漲成這樣,算下來尚有二三百兩缺口——也不能將所有銀子都放在買房上,派人回鄉取銀子總要兩三個月才能回來,難道這些時日喝西北風去?這幾個月又是剛入官場四處應酬打好關系的時候。

兩人都是出身富貴人家,從小到大也沒遇到過缺銀子的事兒,此時真是又尷尬又為難。

一同進京的同鄉情況還不如他倆好呢,兩人不免又去求了世交林富,林富倒是肯仗義疏財的,只他一個小小翰林,一時間家中也拿不出幾百兩現銀來。

林福余比戴大賓年長,臉皮也就更厚實一些,便道:「左右先前求過恆雲進沈二叔的書院讀書,此時不妨再煩他一次,暫借些銀兩周轉,咱們認識的人中,也只他是個『財主』,瞧他性子也是豪爽的。」

戴大賓先是不肯,因著先前他這探花名頭,浣溪沙留他墨寶沒少給潤筆之資,現在怎好去求。

直到牙人經濟來催問是否還要那倆宅子,兩人無奈之下,也只好登了沈家門。

艱難張口要借三百兩,沈瑞卻是捧出五百兩來,也不說那朋友通財之義的話,反誠懇向戴大賓道:「我正有事相求賓仲,青篆書坊這陣子應朝廷之命在趕著刊印咱們這科的時文策問,過陣子就想著刊些詩集文集,我已經同我大舅兄約好了的,呂兄和賓仲你這邊,我還沒來得及相約。今日正想求賓仲詩稿,這便先付個定金,不知賓仲意下如何?」

戴大賓心下感激,銀子他也不看在眼里,而如此免去了他尷尬,又捧高了他才華,實是沈瑞為人厚道,他當下深揖為謝,道:「恆雲兄若有差遣,弟敢有不從。」

沈瑞忙避過身,扶住他笑道:「如此這般說,他日是真要找賓仲幫忙了。我二叔那書院尚未建好,教學也暫時沒個頭緒,我是想著,若賓仲休沐時無事,可否去那書院兼職講上幾回學?既是想學生們聽聽賓仲這金榜題名的經驗之談,也是我們書院想借一借賓仲你這探花郎的金字招牌——當然,束脩必不會少。」

書院請些名儒大家來講學也是慣例,沈瑞並不指望能打造出前世那般高等學府來,聘名人為客座教授,只想著新書院要立足總要有些特色,請些「名人」來利用一下名人效應也好。

戴大賓笑道:「都說了無有不從,有講學這等好事,賓求之不得呢。」

林福余也笑道:「這下可得了,原本賓仲要叫我表哥,今後我卻要叫他先生,可是亂了輩分了。」

三人皆是大笑,事情也就這么敲定下來。

戴、林兩人雖得了銀子,卻也沒大肆裝潢家宅,不過在原有基礎上稍作修葺,又添置了些新家具,簡簡單單布置一番。

五月初九這日,他們也並沒有請太多朋友,畢竟暖宅不同尋常宴請,下帖不免有問人討要禮物的嫌疑,因此關系不甚近的一概不請,不過是同年中幾個處得來的應邀而來,加上留京的同鄉,也不過十來人。

戴大賓這院子雖是三進,卻並不大,又沒修什么園子,無甚景色可賞,他就往左近有名的飯館要了招牌酒菜,在院中擺了三桌席,讓大家吃得盡興。

在座來賓多是二十來歲年紀,都是懷揣夢想踏入仕途,今日又沒外人,彼此都算得熟悉,知道皆品行高潔,初時還能談詩論畫,漸漸不免提到京中時局。

現下最熱的話題莫過於山陝各處查盤糧草虧折浥爛之事,又有大同報平虜城火災焚毀草束一百四十七萬引得皇上雷霆震怒。

因主倡盤查九邊糧米草場以及各地常平倉的是劉瑾,又果然查出碩鼠一串,朝中瑾系黨徒皆捧臭腳頌其功。

而劉瑾又用重刑,讓犯官受重枷而立,不一日便一命嗚呼。百姓不明所以,只聽說是處決貪官污吏,無不拍手稱快,也都稱頌劉公公殺惡人大快人心。

這一時間,劉瑾在朝堂內外風頭無兩。

朝臣忌憚劉瑾手段凶殘,又握有錦衣衛和東廠,隨時能抓人把柄治重罪,不敢得罪於他。這些剛登天子堂的年輕進士們卻是滿腔熱血毫無畏懼的。

便有人借著酒勁評價道:「這閹宦倒也辦了件人事兒,這番殺戒一開,只盼能殺雞儆猴,讓那些貪官知道畏懼。」

「你還道那權閹能有好心?我可是聽說了,那邊都是公然索賄呢,買命的銀子買官的銀子,明碼標價,童叟無欺。不知都提拔了些什么東西上去。」

「那閹豎恁是跋扈!好些時候不是懲惡,實是立威!聽聞李閣老、楊閣老都上書請皇上持仁德之心,犯官不能一概而論刑,可有此事,楊兄?」這卻是有人問楊慎。

楊慎淡淡道:「如李閣老奏疏道,『霜雪之後必有陽春,雷電之余必有甘雨,此固上天之道,君人所當法者。』皇上已嘉其深為國計,切於輔治。邊關糧草事大,宜從重,其余可斟酌定刑。」

眾人皆喟嘆道:「皇上聖明仁德。」又斥:「閹豎小人猖狂亂政。」

又有人問:「如此說,此番會派欽差往山陝邊關徹查糧米草場事了?」

楊慎搖頭表示不知,卻有意無意看了身旁沈瑞一眼。

沈瑞當然知道,小皇帝確實正在挑去山西的欽差。

端午之後壽哥見了沈瑞一次,果如張會他倆所料,壽哥提到張會守孝,因問沈瑞接替張會往山西去的人選,以及接手京衛武學的人選。

沈瑞依照前言,說趙家早年在山西或多或少有些人脈,趙弘沛也深知經營事,推薦他同陸二十七郎往山西,為皇上探一探商路。

至於京衛武學,沈瑞則表示事關重大,他識得的武人不多,還請皇上聖裁。

不過他推薦了自己連襟李延清往京衛武學兵械局去。

其實以李延清的學識和他父親李鐩的面子,考個庶吉士是沒問題的,但李延清卻對做翰林沒甚興趣,壓根都沒去考。

之前他也同沈瑞聊過,對於沈瑞提出刊印一本關於營造工程的集子十分看好,更聽沈瑞提起了京衛武學想印兵械的書,兩人又聊了一些武器的構想,李延清大感興趣,便同父親李鐩深談一番,最終說服父親讓他去了兵部觀政。

李鐩治水是出了名的,後來修建泰陵、督建西苑,兩處工程都完成得十分漂亮,得了壽哥賞識。

壽哥聽說李鐩的兒子也喜工程,更是熱衷兵械,不由大樂,直道子承父業甚好,應下調李延清到兵械局。

至於京衛武學,雖然壽哥嘴上抱怨張會這一守孝,都沒得用的人頂上,沈瑞也不幫他想人選分憂,但心下對於他們二人懂分寸還是頗為滿意的。

趙弘沛和陸二十七郎往山西去,只能說是為壽哥辦「私活兒」,與糧倉草場無關。壽哥這邊還要選派一個欽差下去好好查查邊關的貓膩,這卻不是沈瑞能置喙的,壽哥也沒有咨詢沈瑞的意思,不過隨口提了一句。

事後在楊府書房里,沈瑞說與楊廷和父子聽時,楊廷和道:「內閣議,還是依例讓都察院出一人。只是,想來,皇上還是會派個中官同去的。」

楊慎奇道:「先前查出這些事兒的就是劉瑾派內官監的中官去查的,這次還要派中官?」

楊廷和捻須道:「皇上聖明,豈會偏聽偏信。這次只怕是要派東廠的人去。」

劉瑾已儼然諸中官首領,然卻也不是內廷人人都俯首帖耳,單是丘聚就與劉瑾打擂台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有人傳出小道消息來,若被東廠抓了把柄的,只要給丘公公送銀子,保准不會叫你落在劉公公手里。

這就等同於撿了條命回來,可卻也是從劉瑾手里奪人命。

有兩次劉瑾要整的人叫丘聚放過了,劉瑾也是火冒三丈。

不過,這兩人不和正是朝中大佬們所樂見的。

想來,這也當是帝王所樂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