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歐陽雪的心魔(1)(2 / 2)

陸家三叔夫妻兩個卻是長長地松了口氣,半晌,陸三叔訕訕道:「大侄子,哎,是三叔對不住你!可我就大順一個兒子,現在大順病得都起不了床,大夫說先要拿人參吊著命,再想別的法子。這……」

陸大郎苦著臉,卻是連連保證賣了房子籌錢,一定先把三叔的債還上。

陸家三叔這才離開。

等他們兩口子一走,陸大嫂暴跳如雷:「賣房子還債?你是不是傻?房子賣了我們住哪兒?」

「……還給三叔八兩八,還能剩下不少,我們再建……」

「我呸,你以為這房子一賣,錢還剩得下?」

陸大嫂氣得胃疼,抬頭四顧,她男人三棍子打不出半個屁,蹲在牆角不吭聲。

婆婆只知道垂淚。

一家子就沒有一個能拿起事來的。

陸大嫂再不樂意,可陸大郎也不能不管他親侄子的死活,欠債還錢,本也天經地義。

新建起來還沒住熱乎的半石頭房就這么賣給了旁人,換回來三十一兩銀子。

陸家一家子只帶著破桌破椅子,破舊木板床,一干破家具並鍋碗瓢盆灰溜溜地回了陸家以前的茅草屋。

陸清峰:!!

一陣風吹過,茅屋瑟瑟作響。

整個房子里潛伏著好幾只老鼠吱吱叫,蟲蟻四處亂爬。

他身上頓時爬出一層雞皮疙瘩,心跳加速,背脊生冷汗。

天上忽然浮游來一片烏雲,滴滴答答的雨落下,外面的雨水越來越大,屋里也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

雨還未停,要債的就陸陸續續上了門。

人人知道陸大郎手里如今有現錢,此時不要債,還要留待何時。

親朋故舊每日登門,吵吵嚷嚷,無片刻消停。

等要債的走了,家里夫妻還要爭吵。

陸清峰日日夜夜地睡不著覺,累得想吐血,還是睡不著。

本來這房子住得便是一百一千個不舒服,如今在加上精神折磨,更讓人欲哭無淚。

他多少年沒為錢財發過愁?

在滄瀾時衣食住行不花錢,後來拜國師為義父,同樣花錢沒個數。

反正這些年,朝廷俸祿都讓他拿去吃喝玩樂,當然還免不了要接濟江湖朋友。

朋友有通財之意嘛。

離開義父時,到是拿了些盤纏,具體多少他也不知,反正是抓了一大包銀子。

可路上傷就是不好,他又非講究不可,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回到家鄉的那一日,他已是除了兩袖清風,再無其它。

呃,也不至於,仔細搜搜從荷包里還能倒出二兩漏網之魚。

怎么賺錢呢?

陸清峰倚坐床頭,風吹他一身素錦長袍,他這身衣裳雖是不起眼,可其實極昂貴,是義母一針一線給他們幾個小子縫制的,尤其給他縫的,一個線頭也不見,柔軟舒適至極。

義母的手藝,自是千金不賣。

李明岳那廝游歷江湖時,賺錢似乎喜歡挑戰妖邪榜,殺妖邪換金銀,他在麒麟閣的排名始終是在白榜青年榜單前三。

可是,附近也無妖邪可殺。

遠水解不了近渴。

「你們聽說了沒,張員外不好了,這幾日病得起不來。」

雨霧中,遙遠處的談話聲隨風入耳。

「好像是得了怪症,白日無事,一到夜里便臉上開花,情狀十分駭人。」

「真的假的,我可聽聞下個月張員外家老太太過壽,他們家的公子們這幾日正滿天下尋覓壽禮,張員外要是出事,家里的少爺公子還能有這閑情逸致?」

「你那都是老黃歷,如今哪能見得到張家的公子出門?到是周圍幾個山頭的和尚道士請去不少。」

陸清峰挑了下眉頭,從床上站起身,披好蓑衣,戴上斗笠,到院子里對自家母親喊了一嗓子,順手從柴火堆里撿了幾根粗笨的樹枝拿走。

烏雲滿天,大雨傾盆,通縣自古很少下這樣的雨。

陸清峰冒著雨入縣城,都不必問路,一路就走到縣城最闊朗的大庭院附近。

圍著大宅轉了三圈,他指尖一飛,從袖子里摸出一只烏木簪拋了進去。

做完,陸清峰轉身便走,走到對門的茶館門口,直接在石階上落座。

……「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萬事成蹉跎。世人若被明日累,春去秋來老將至……」

陸清峰坐了一會兒,不自覺哼起歌,哼了兩句又是啞然,「唔。」

這小調是他師父愛唱的那首,平時他和師兄弟姐妹們向來只會吐槽而已。

大約是剛剛干了點壞事,所以有些心虛,不自覺就想起師父。

「不對,怎么能算是壞事?我只是不小心弄丟了簪子!」

正沉吟,那邊大宅里就急匆匆走出兩個少年公子,同樣紫色的衣裳,頭戴銀冠,腰懸寶玉,生得也是面紅齒白,俊秀可人。

兩個人神色間都有些焦急,薄薄的嘴唇抿起,不見刻薄,到顯可憐。

陸清峰收回自己的長腿站起身,一抖手里的樹枝,落了一地木屑,樹枝竟成了一串佛珠,他隨手扯上幾根頭發絲系上,打結,就順手把佛珠套上手腕。

「這位公子。」

他笑了笑開口道,「這位剛剛被蛇女纏上的公子。」

那兩個少年公子頓時止步,齊齊回頭,循聲看去,其中一個駭然變色。

他們二人面面相覷,不由自主地就走了過來,抱拳行禮:「公子可是叫我二人?」

陸清峰笑道:「只喚這一位。」

他指了指左邊的少年。

「我看你惹上麻煩了。」

陸清峰的賣相沒得說,第一流的相貌,氣質卓然,只要他想,便是立在千萬人中,大家也只會第一個看見他。

被他指出來的公子頓時就把他當做世外高人,面上露出一點憂慮。

「確如公子所言。」

不等陸清峰細問,他便忍不住傾訴。

「剛剛張某正在作畫,便見案旁出現一位身姿婀娜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