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二七四章(2 / 2)

玉璽記 石頭與水 3083 字 2020-05-30

陽光自窗格而入,映著大姑娘淡粉的臉頰,映著胡安黎真誠懇切的溫柔眼眸,爐上的黃銅水壺中的白色水汽緩緩上升,模糊了兩人的神色。

不知是不是大姑娘的桃花運正旺,紀夫人時常過來說話,聽聞王妃娘娘喜食酸,特意送了些老酸杏兒過來。旁人便是舔一下嘴里都能酸的冒酸水,李玉華硬是吃的香甜。紀夫人不敢多擾王妃,到郡王妃那里說話。

紀夫人臉上是神秘中帶著篤定的笑,「這么瞧著,王妃這胎定是世子無疑。」

「我看著也像。」郡王妃道,「我懷大妞那會兒,特別嗜甜。平時我倒不喜歡吃甜,就是懷身子的緣故,炒青菜都要廚下放些糖才覺著好吃。」

說到生孩子的話,總有聊不完的話題。說著說著,就說起大姑娘來,紀夫人說,「上次聽說咱們大妞跟著陸侯一道出去獵狼,還真打了兩頭狼回來,這孩子箭術這樣好,像大姐姐你。」

郡王妃笑,「她武功是我教的,可在王府時也沒真練過刀槍箭戟,來新伊後現練的。她這三兩式,獵狼還遠的很,多半是陸侯哄她玩兒。」

「大姐姐,咱們大妞的親事,你有考慮沒?」紀夫人也就不兜圈子,問郡王妃。

彼此不是外處,郡王妃道,「我正為她這事操心,她這年紀,不好再耽擱下去,可總沒合適的,終身大事,也不能湊合。」

「那是,尤其姑娘家的親事,一定要慎重。」紀夫人這兩個月也細致留心大姑娘,很喜歡她的性情,紀夫人就毛遂自薦了,「按理,這事該尋個媒人來跟大姐姐說,可咱們親姐妹一般,我就直說了。大姐姐,我膝下三個小子,老大老二都成親了,老三阿然,我跟大姐姐說過,在帝都的那孩子,大姐姐可還記得?」

「這怎么能忘。現在都四品了,是個極出息的孩子。」

「幾個孩子里,我都是一碗水端平,是他爹最心疼他。他也生得得人意,性情不是我自誇,也是個知道體貼人的。大姐姐你覺著我那小子如何?」紀夫人期待的看向郡王妃,夫妻倆商量過,實是一樁親上加親的好親事。女子大三歲不算什么,女大三,抱金磚。

郡王妃嘆口氣,「我自是願意的,咱們兩家還有什么說的。妹妹你不知道,這事原不想跟你說,如今也不瞞你,今早信安郡主過來跟我說她家安黎,那孩子我瞧著也不錯,來新伊的一路上,跑前跑後的,細致體貼。可大妞那丫頭,她不願意年歲比她小的。」

紀夫人目瞪口呆!她一向把大姑娘當自家孩子,大姑娘今年二十六,要是還要再年長些的男子,沒成親的可太少了!

紀夫人實心實意的說,「大姐姐,你還是勸勸咱們大妞,年紀大些小些的無所謂,關鍵是人品靠得住。」

「我也這樣想。這事也不能急,要是勸得犟了筋,就更拐不過來了。」郡王妃好笑又無奈。

紀夫人道,「沒事兒,大姐姐你慢來,阿然還在帝都,他的親事總要我跟他爹點頭。我先寫信跟他說一聲,讓他在帝都尋個好畫師,畫張像送過來,讓大妞見一見阿然的畫像。倘是合了意,就什么都好說了。大妞不樂意也無妨,咱們是親的,做親原是為了親上加親,就是沒做親的緣分,也一樣是親的。」

郡王妃笑,「你這話很是。」

於是,大姑娘不知道的時候,又有一樁親事尋上門。

信安郡主聞了些風聲,心中忍不住有些羨慕,想著真是一家女百家求,大妞這孩子也爭氣,年歲略大些,也並不很影響親事。說起來還是柳明弈會做人,北疆很有些不錯舊交,這真正拿出孩子過來求親的,當真是實誠關系。

不過,陸侯待郡王妃母女這樣好,倒是出乎信安郡主意料。

不說信安郡主,就是穆安之也越發相信,當年睿侯與柳國公府是真情實感的關系啊。睿侯故去多年,郡王妃來到新伊後,陸侯便時常打發人送些野味兒過來,連對大姑娘都另眼相待,打獵都帶著大姑娘去。

「三哥。」唐墨響亮的嗓門喚回穆安之的神思,兩份札子放到穆安之面前,唐墨道,「巴末部和若風部族長到了,這是他們的請安札子和禮單。」

穆安之翻開來,「字寫得不錯。」讀兩行,「文法也好。」

唐墨噗噗忍笑,穆安之問,「怎么了,有什么鬼?」

「我是笑三哥你真是好眼光,這是惜怡的字。」唐墨說,「他們不懂請安的規矩,也沒寫請安札子,禮品倒是帶來了,禮單也寫的粗略。我沒讓他們立刻過來,總得學些規矩才好來見三哥。就讓他們說著,讓惜怡幫他們寫的請安札子,又讓惜怡他們教一教拜見時的禮節。」

藩王初到,自然要先立威。穆安之贊小寶靈光,「我就說這差使交你准沒錯。」

唐墨道,「三哥你看什么時候見他們?」

「明天上午吧。」

「三嫂說她身子也沒大礙,那我明天讓若風部的公主也去拜見三嫂。」

「行,你來安排。」穆安之留唐墨吃奶茶,順便問問兩部來的都是些什么人。唐墨說,「兩部來的都是族長,巴末部族長年紀,剛三十歲出頭,帶著族親族長族兄弟一共十人,還有侍衛五十人。若風部的族長年紀瞧著不小了,頭發都白了,帶著公主和三十位隨從。我打聽了一下,巴末部族長是去年親繼承族長位,若風部族長沒有兒子,膝下只有一位公主,公主年紀不算大,如今十五歲。」

穆安之頜首,見唐墨把玩著腰間玉佩,穆安之一向對佩飾不大留心,這類東西太多了,不過,唐墨這塊有點不一樣。穆安之雙眸微眯,「這玉牌倒挺獨特。」

「岳父給我的見面禮。」唐墨說,「是岳父家傳的。」解下來遞給三哥看,「尋常玉牌無非雕個龍刻個鳳,你看我這玉牌,一面刻了株柳樹,一查刻的楓樹。聽岳父說,岳父的父親,也就是我的太岳山年輕時猶愛這柳樹與楓樹,行走江湖時化名柳楓眠。」

穆安之將這玉牌接在手中,玉質入手溫潤,雪白若羊脂,沒有半點瑕疵,這么大塊的無瑕羊脂美玉,穆安之見的也不多。穆安之贊,「真是好玉。」

「當然了,岳父多看重我。」唐墨得意的說,「大姨也誇這玉好。要我說,玉好還在其次,三哥你看這刀工,寥寥幾筆便將柳楓兩樹勾勒的形神俱全,這可不是尋常刀工。」

「內務司有的是玉匠師傅,這有什么不尋常的。」穆安之細看兩眼,「無非就是你這個刻的好些。」

「不不不。三哥,這不是玉匠所刻,玉匠雕刻,切磋琢磨是少不了的。可這玉牌你瞧,切磋都是玉匠的手藝,但雕琢這一步,並非玉匠所為,乃是一位高手用細錐勾上去的,如同做畫一般。我猜是太岳山畫的,這得多珍貴啊,岳父一見我就給了我。」唐墨感慨著岳父對自己的感情。

「這不大像你太岳山的手筆,睿侯的字是極有鋒芒的,玉牌上的幾筆更圓融些。」穆安之倒不是故意打擊唐墨,只是把自己推斷說出來。

「我岳父說是太岳山傳給他的。」唐墨自己美美的,「總歸是長輩傳下來的東西,也是很珍貴的。」

穆安之把玉牌還給他,「這么珍貴你就妥當佩帶,別毛手毛腳弄丟。」

「怎么可能丟,你看我這系繩綁的多緊。」唐墨將玉牌掛回腰間,順帶同穆安之說,「三哥,給兩個部落的賞賜得預備著了。」

「行,我知道了。」穆安之說,「你往王妃那里去一趟,王妃說給你做了幾件大毛衣裳,你帶去穿。」

「嗯,那我去啦。」

唐墨高高興興的去李玉華那里,穆安之望向窗外鉛灰色的陰雲,一塊小小玉牌,倒又勾起玄隱閣那檔子事了。

搖搖頭,撿起件公文,穆安之重新投入到公務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