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才女(1 / 2)

愛誰誰 風流書呆 1811 字 2020-06-30

葉蓁緩步入殿後尚來不及行禮就被聖元帝扶了起來,溫聲道,「大冷的天兒你不在甘泉宮里好好待著,出來作甚?小心凍病了。」

葉蓁擺手正想說幾句,卻忽然咳嗽起來,蒼白臉頰因此染上一層緋紅,看著著實可憐。聖元帝忙把她拉到榻上落座,命白福再添一個火盆。咳了許久,葉蓁總算緩過氣來,瞥見擺放在腳邊的箱子,笑道,「陛下,您在看書?晚上燭火昏暗,對眼睛不好,不若臣妾幫您讀幾段。」

「你怕燭火傷了朕的眼睛,就不怕傷了自己的眼睛?況且你方才很咳了一會兒,正該好好保護嗓子。」聖元帝從白福手中接過大氅,披在葉蓁肩頭,又把一個暖爐塞進她懷里。

受到這人無微不至的照顧,葉蓁心里像喝了蜜一樣甜,越發放柔了音量,「陛下整日批閱奏折,眼睛已十分疲勞,臣妾見天兒躺著,便似個廢人一般,正該念念書,讓腦子活絡活絡。陛下放心,臣妾若嗓子不適,自會停下。」

聖元帝憐惜她身體孱弱,憂思在心,給她找件事干干倒也大有裨益,於是將手邊的《竹書紀年》遞過去,「好吧,就讀這兩頁。你平日里若覺得苦悶不快,大可將你母親召進宮來敘話,別只躺著瞎想。」

「謝陛下·體恤。」葉蓁笑得極其甜蜜,接過書後看了看,訝然道,「這是本什么書?倒是從未聽說過。」

「一本史書,比較冷僻。」若關素衣不提,聖元帝也不知還有這樣一本史書。他平日若想鑽研史學,周圍的中原文士只會推薦《尚書》或《史記》,仿佛這兩本才是正統。

「陛下怎么不看《史記》?」葉蓁只隨意一提,很快就翻開書頁誦讀起來,「堯之末年,徳衰,為舜所囚……」只讀了一小段,她便搖頭失笑,「陛下,難怪這本史書如此冷僻,原是歪曲了歷史。」

「你怎知道它歪曲了歷史?真正的歷史是什么,誰又能說得清呢?」聖元帝沉聲反問。

「這還是臣妾頭一次在史書中看見這樣的注解。上古時期資源匱乏,生活疾苦,下至庶民,上至首領,均要刀耕火種、茹毛飲血方能存活。更甚者,首領還需以身作則,身先士卒,生活更為不易。收獲的糧食,打到的獵物,根據人口平均分配下去,誰也不會多一點,亦不會少一分,也因此,天下只知為公,不知有私,故,禪讓制應運而生。《史記·五帝本紀》稱:『天下明德皆自虞帝始』,由此可見上古時人少紛爭,行德政,而如此美譽千古之事,竟被污蔑成那般不堪的模樣,著實可惱可恨。」葉蓁放下書,喟嘆道,「陛下,史學家的筆不同於普通文士,若稍有錯漏,他們扼殺的便是曾經光輝的歲月,亦是我們的先祖和後人的認知。」

聖元帝定定看她半晌,笑道,「難怪在遼東的時候,軍中諸將都贊你是中原第一才女,果然見識不凡。」

葉蓁連連擺手自謙,將《竹書紀年》放入箱子,重又取出一本《尚書》誦讀。在她想來,陛下崇尚儒學,定會對孔聖的著作更為青睞,而且在讀書的過程中她還能做下注解,盡情展示自己的才華,豈不一箭雙雕?這些天,她其實半點都未閑著,只要與儒學沾邊的書籍,都反反復復研究透徹,並不怕與陛下無話可談。談著談著,說不定就能留宿未央宮,真正成為陛下的女人。

然而她設想得十分美妙,現實卻恰恰相反,只讀了半刻鍾,聖元帝便擺手道,「朕乏了,你下去吧。」話落以手支額,面容困倦。

葉蓁呼吸凝滯,表情□□,卻也只是一瞬就恢復正常,站起身落落大方地告辭。走出去老遠,她還在頭腦中重建未央宮中的會面,把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掰開了,揉碎了,仔細思忖考量,終是沒發現失言之處,這才放下心來。

而與此同時,聖元帝把她扔下的《竹書紀年》撿起來,翻到之前那頁,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白福見陛下總不召寢妃嬪,連最為寵愛的葉婕妤都不能留宿,眼見他已二十七八,幾近而立,卻無子嗣傳承,不由有些急了,卻不敢明勸,於是委婉道,「葉婕妤不愧為中原第一才女,她說的那些話,奴才硬是一個字兒都沒聽懂。滿宮里數來數去,也只有她能陪陛下聊聊天,解解乏,省得您勞累過度傷了身子。」

聖元帝翻過一頁,沉吟道,「中原文化博大精深,即便是市井俚語,也透著很多玄之又玄的人生智慧。有一句話是怎么說的來著?一桶水,半桶水……」

白福笑著接口,「啟稟陛下,是『一桶水搖不響,半桶水響叮當』。」

聖元帝頷首道,「正是這句。」末了再無他言。

白福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後續,不由抬眸看去,只見陛下神情專注,容色冷峻,並無被取悅的跡象,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方才那句俚語竟是在隱晦地嘲諷葉婕妤是個半吊子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