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揚名(1 / 2)

愛誰誰 風流書呆 1684 字 2020-06-30

趙陸離命幾個長隨將夫人的文章謄抄數份,趁部尉午間換職時將其貼在八字牆上。最近皇上廣開言路,各派各系的文人均十分活躍,偶得精彩策論或寄給帝師指正,或與同窗分享念誦,還有膽大的直接往公榜上貼,以圖揚名立萬。

他讓小廝守著牆面,以防別的文章覆蓋上去,然後站在不遠處觀望。與他先前料想的一樣,這篇文章很快引起路人注意,尤其是研習法家思想的學者,竟痴痴站在牆根下挪不動步。

少頃,幾名書生開始逐字逐句唱念,引來更多路人圍觀。

不得不說,在遣詞用句方面,徐廣志旁征博引十分大氣,然與夫人一比,卻著實落了下風。他的文章是寫給士大夫看的,想要討好的乃特權階級,所以夾雜了很多深奧難懂的典故。夫人的文章既寫給文人,也送與平民,闡述的道理深入淺出,引用的例證通俗易懂。她還將《儒與法》解析為更直白的話,一針見血地指出其中弊端,叫任何人聽去,哪怕是八·九歲的孩童,也能理解。

是以,那書生剛念了幾段,圍過來的平頭百姓就越來越多,直把穿戴整潔的文人擠得無處落腳;待念到立法之基為愛民護民,彰顯公平正義時,不等文人開腔,普通民眾就已轟然叫好,掌聲雷動。有那受了欺壓或心懷冤屈者,竟淚流滿面,痛哭失聲,直言逆旅舍人字字句句皆說到他們心坎里去,與帝師一樣,乃真真正正地為民請命!哪怕念到最深奧的立法、修法那段,他們也不願離去,雖然滿臉懵懂,卻時不時叫一聲好,拍一個掌,誓要捧場到底。

「這位逆旅舍人到底是誰?難不成真是個開客棧的小掌櫃?這文采簡直絕了,堪與帝師一比!」

「徐廣志先前那篇策論聽說被上頭贊為奇文,我還納悶它奇在何處,卻原來均為權貴發聲,為世家張目,為上層欺壓百姓提供名正言順的道理。這人果然秉性難改,滿身戾氣還未消除,卻又添了奴性,改去捧士大夫的臭腳了!」

「是矣,其人品與逆旅舍人相比,當真一個高節清風,一個污濁不堪。」

「不談品行單論文采,他也天差地遠,不可並敘!」

「逆旅舍人真乃民之鍾鼓,振聾發聵!他說的這些話,哪個當官的能說?哪個庶民敢說?我從頭到尾聽完,哪怕最後那段聽不懂,也覺得暢快至極!」

「的確暢快!這才是真正的奇文,徐廣志與逆旅舍人相比算個屁?」

「哎,此言差矣!當是屁都不算!」這人話音一落,旁邊已是哄笑連連。

趙陸離慢慢融入人群,將文章看了一遍又一遍,聽著他們對夫人的盛贊,心中既溢滿驕傲,又覺愧悔無比。這是他舍棄自尊,親去宮中求來的夫人;也是他盲目打壓,肆意欺辱的夫人;更是對他冷了心,在登聞鼓前差點義絕的夫人。倘若他早些看見她的好,學會理解、珍惜、愛護,他們現在就不會有這么多的隔閡與冷漠。

如今,他連對旁人道一句「關素衣是我夫人」也不敢,唯恐惹來「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嘲諷。發現關父與關老爺子下職後正朝這邊走來,他臉頰燒紅,無顏相見,忙低著腦袋偷偷溜走,途中被人撞了一下,差點跌倒,上了馬車才發現藏在懷里的原稿被人盜了,不免心頭泣血。

關父與關老爺子不熟悉徐廣志的行文,還能看不出掌上明珠的手筆?先是一呆,而後反復研讀起來。

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二人已把文章吃透,心中皆翻涌著驚濤駭浪。

「好哇,我打小教她儒學,你竟背著我偷偷教她諸子百家!這篇文章融合了儒家之仁德博愛;法家之公正刑明;道家之清靜無為,集三者之大成而又不顯突兀。你究竟背著我花了多少功夫?」老爺子仿佛氣得狠了,眼里卻滿是驕傲的笑意。

關父也很納悶,謙虛道,「兒子沒怎么教她,隨便塞了幾本雜書而已,甚至沒定期考校,不過放任自流。依依天賦異稟,我又有什么辦法?」話落攤手,仿佛很無奈的樣子。

父子兩互相對視,而後啞然失笑。但他們絕想不到,若無上輩子軟禁別庄聊度殘生的歲月,便沒有現在立地書櫥、才高八斗的關素衣。她現有的一切都是用無盡苦難換來的,並不值得驕傲與贊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