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太後(1 / 2)

愛誰誰 風流書呆 1631 字 2020-06-30

聖元帝盤坐廂房,心情抑郁。眼看夫人軟了心腸,既為自己道明真·相,又為自己哀傷哭泣,只需交代清楚葉蓁那事,再凸顯自己如何潔身自好,就可以相親相愛了,最後怎會變得那般憤怒?

他把先前說過的每一句話,乃至於每一個字都拆開來細細思量,試圖進行彌補。今日的會面的確有幾分苦肉計的意思,夫人是何等樣人,再沒有比默默守了她大半年,連吃什么喝什么都要問個仔細的聖元帝了解。

她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看著剛強無比,實則最是善良,又格外喜歡孩子,只需拿孩子說事,斷沒有不心軟妥協的。所以他才將話題慢慢轉到自己童年,把最苦難的那些歲月,最沉痛的一段隱秘,悉數與她分享。

然而在這個過程中,他竟慢慢得到撫慰,最終徹底治愈。本以為越爛越深,越挖越痛的傷口,只在夫人三言兩語間便腐肉盡去,瞬間抹平。她說他是母親的寶貝,讓他不要傷害自己,叫他何其高興,何其感動?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卻又為何暴怒起來?聖元帝百思不得其解,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葉蓁害朕」。毫無疑問,若說他現在最痛恨的人是誰,非葉蓁莫屬,太後、大皇子妃、大長公主等人還得往後排。

白福驚訝的卻是關夫人的身手,不由駭道,「陛下,您不是把夫人的雙腿點住了嗎?她怎么跑了?」要不是理所當然地以為夫人沒法動彈,他們也不會輕易放松警惕。

「現在是探究這個的時候嗎?還不快去找金子,問問她夫人為何生氣?」聖元帝一面不耐擺手,一面把地上的綉鞋撿起來,小心翼翼地拍掉塵土,藏入袖袋。

白福連忙去打聽,片刻後僵著臉回來,小聲道,「啟稟陛下,金子大人讓您日後別再去找她了,她不會告訴您任何有關於夫人的事。她說,她說自己日後只是夫人的丫頭,再不是您的暗衛,她的主子只夫人一個。」話落心驚膽戰地等著陛下發怒。

聖元帝臉上雖顯驚詫,卻全無怒容,少頃竟哈哈笑起來,拊掌贊了一句「好丫頭」。

「陛下,金子大人還有話要奴才幫忙轉告。」第一劫避過了,白福額角卻冒出更多冷汗,遲疑道,「她說,她說夫人嫌您蠢,讓您日後多讀點書。」

「你說什么?」聖元帝臉上的笑容扭曲一瞬。

「陛下明鑒,這話可不是奴才說的,是代金子大人轉告的!」白福撲通一聲跪下,心里暗暗叫苦。

聖元帝呆怔良久,挺拔的身姿終是一點一點佝僂下去,在廂房里枯坐半日,這才萬分沮喪的離開,行至一處涼亭,見里面聚集著許多文人,正伏案疾書。

「他們在做何?去看看。」

白福奉命去探,回來後低聲道,「他們正在謄抄夫人的《祭弟妹書》。因今日參加祭禮的人很多,關氏一族、仲氏一族的大文豪均有出席,故京中文人皆慕名而來,又有權貴雲集此處,那祭文方念罷,就已風靡了半個燕京,再過不久怕是會人手一份。」

聖元帝腳步頓了頓,命令道,「遣人把這篇祭文散播出去,為夫人造勢。」復又溫柔一笑,「其實不用朕幫夫人揚名,這篇文章如此扣人心弦、哀感天地,早晚有一日會成為千古絕調。」

白福不敢耽誤,連忙去辦。暗衛的效率自是一等一的,待帝王車架行至山腳,入了城門,關夫人所作的《祭弟妹書》在燕京城里已是人手一份。每走一段路便會遇見幾個眼眶通紅的文人手拿稿紙誦讀,還有婦人跟隨在他們身後仔細聆聽,繼而摟著自己的孩子哭得肝腸寸斷。

母愛的偉大與無私,被這篇文章渲染到極致,現在再談起趙府,談起阮氏,人們只會盛贊她英勇,絕口不提什么妖婦、鬼怪。就連那些思想酸腐的老儒生,也在拜讀祭文後幡然悔悟,為其焚燒香燭以示哀悼。

人言可畏,人言也可敬,只需正確引導,便能發揮出無以倫比的力量。難怪中原人有這么一種說法——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是故為川者,決之使導;為民者,宣之使言。廣開言路這一點,確實做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