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絕路(1 / 2)

愛誰誰 風流書呆 1652 字 2020-06-30

檢驗一名宗婦是否合格,不但要看她能否掌管中饋,料理族務,侍奉公婆,相夫教子,還得看她撐不撐得住大場面。而所謂的大場面非祭禮莫屬,其中有家祭、族祭、大祭、小祭、年祭、節祭,若是高門巨族的主母,甚至還要參加國祭。

如眼下這般的葬祭,乃最尋常也是最緊要的儀式,莫說主家不能出現絲毫差錯,便是無關緊要的下仆或來賓,亦得循規蹈矩,敕始毖終。

若葉蓁是由於病重才支撐不住倒也罷了,偏偏她被聖元帝養得太好,幽閉宮中的幾月非但不見憔悴,反而豐碩不少,皮膚光澤瑩潤,體態婀娜多姿,跪在蒲團上只是喘氣,留著汗滴,臉頰因焦急而愈顯紅潤,眼眸因委屈而泛上水霧,紅唇一開一合似在呻·吟呢喃,竟無端顯出幾分媚·態來。

明眼人一看就知她哪兒是生病?分明是身體太過嬌弱,受不住累!而葉家乃色貢之家,族中女子從小修習媚·術以待承寵於貴人的流言再次浮現眾人腦海,令他們又是惡心,又是鄙夷。

葉蓁每嬌·喘一聲,老夫人的額角就狠跳一記,終是按捺不住,厲聲斥道,「夠了,撐不住就趕緊下去,趴在這里作甚?老大,送她下去,日後的祭禮都不要再來了!」

趙陸離被母親鋒利如刀的目光剮得難受,轉臉去看夫人,卻見她聽而不聞,視而不見,只繼續誦念經文,起身鞠躬,下跪參拜。她站在靈堂最前方,所有人都盯著她,跟隨她。她誦經,大家就誦經;她起身,大家就起身;她跪坐,全場瞬間伏倒一片。她一舉一動風行水上,穩如山岳,很快就把葉蓁帶起的亂子壓了下去。

漸漸的,再無人去關注葉蓁的丑態,再無人去議論葉家的丑事,靈堂內梵聲大響,哀思如潮,又恢復了之前的庄嚴肅穆。

趙陸離不敢耽誤,連忙扶起葉蓁,疾步退了出去,感覺手底下嬌·軟無力的軀體,嗅聞她濃烈奢靡的熏香,聆聽她極盡媚·態的喘息,胸中的火焰越燒越旺,卻並非源於欲念,而是不可遏制的憤怒。

「夠了,這是弟妹的葬禮,你能庄重一點嗎?」他壓低嗓音詰問。

葉蓁為了吸引聖元帝,每每裝病都是這番作態,五六年下來早已成為刻入骨髓的習慣,哪里能說改就改?更何況外界傳言無誤,葉家女兒的確從小就修習媚·術,讓她勾搭男人可以,讓她矯揉造作可以,但讓她站在明光普照的祭壇上焚香禮拜,正身率下,她卻毫無辦法也毫無底氣,因為她從不知道女子也可以擁有膽魄與鐵骨。

「離郎,我真的很難受。」她用顫巍巍的指尖去觸前夫臉頰,卻被飛快避開了。

趙陸離盯著她浸滿淚水的眼眸,終是沒再發作,腳步卻急促很多。到了東廂,他把人放在軟榻上,沉聲道,「你坐一會兒,我去打些熱水來,你洗漱過後便躺下歇息,今晚不用去守靈了。」

葉蓁知道自己丟盡了臉面,也不敢過多糾纏,低低應了。等男人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她才拿起一面銅鏡仔細端詳,鏡子里的女人雖已經三十出頭,容貌卻宛若少女,不知為何,右眼下竟出現一顆淚痣,怎樣都擦洗不掉。

她揉了又揉,搓了又搓,眼見皮膚已略有些紅腫才滿心不甘地作罷。毫無疑問,這必是聖元帝的手筆,當年改一個字,她就從葉蓁變成了葉珍;如今添一顆痣,她又從葉珍變回葉蓁,兜兜轉轉什么都沒得到,唯余一腔怨恨,滿身恥辱。

宮中再也回不去,趙家似乎也沒了立足之地,忽然之間,她竟有些萬念俱灰,茫然無措。但她若輕易認輸,也就不是心比天高的葉蓁,於是當趙陸離請僧人燒好熱水,做好齋飯,命仆婦送回來時,發現她已恢復如常,正坐在桌前緩緩寫著什么。

「過來洗漱用飯吧。」為了避嫌,他站在門口未曾入內。

「我當年為救某人染了蛇毒,體力一直不濟,接下來的祭禮怕是沒法出席了。但我不能什么都不做,思來想去唯有文采拿得出手,便寫一篇祭文告慰弟妹在天之靈吧。離郎,你過來幫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