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口誅(2 / 2)

愛誰誰 風流書呆 1619 字 2020-06-30

與他打著同樣主意的鴻儒不在少數,又有主撰當彩頭,越發不肯錯過機會,連忙提筆疾書,文思泉涌。

關文海眼見堂妹與諸位鴻儒談笑自若,備受稱贊,雙目簡直要噴出火來。他原本應該是關家嗣子,所有贊譽與尊崇,還有高官厚祿、榮華富貴,都應該是屬於他的!若非堂妹撰文抨擊徐廣志,他的文章不會成為全城笑柄,他的文名不會毀於一旦,他還是關家最優秀的後輩,足以頂立帝師府門楣!

我的好堂妹,你給我等著!陰毒無比地瞪了樓上一眼,關文海沿著牆根快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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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徐廣志也在家中等待消息。他猜測皇上今日應該會批復推舉他入仕的奏折,倘若沒有關素衣從中作梗,或許已經成事,但現在卻懸了。

他內里火燒火燎,思緒紊亂,面上卻極為平靜,將關素衣的文章看了又看,卻始終沒能找出破綻。關家的教育果然了得,憑她一介女流,於儒學一道竟精通至此,列出的錯漏全都經過極其嚴謹的考證,只拿聖人言注解章句,絕少摻雜個人觀點,讓他想撰文批駁都無處落筆。

當初寫書時他的確存了私心,將自己的學術思想暗暗融入儒家典籍,故而在立意方面有所欠缺。但當世鴻儒哪個不是如此?否則也不會出現各種儒學流派。眾多前輩還未開腔,她一個小輩湊什么熱鬧?一次如此,二次也如此,他不得不懷疑關素衣所為均是帝師與太常教唆而致。

莫非上次構陷關雲旗的事敗露了?他知道是我主使,卻又拉不下臉與我爭鋒,便讓一個小輩探路?就算關素衣把事情鬧得再大,只一句「莫與女流計較」就能徹底堵上他的嘴,叫他吃一個啞巴虧。思及此,徐廣志竟心生怯意,因為他明白,現在的自己根本沒有抗衡關家父子的能力,除非他放棄做純臣,重新依附景郡王或世族。但這次之後他文道全毀,對旁人而言已經沒有利用價值,就算找上門跪求,恐也沒有出路。

他放下文稿,面露惶然。

徐雅言陪伴在他左右,忐忑不安地問道,「爹,您能寫文駁斥關素衣吧?她才多大?論起學問哪能比得上您,定然都是胡謅的。」

徐廣志雖然急功近利,卻不會自欺欺人,搖頭長嘆,「她的文章十分嚴謹,全都是借聖人之言批判我的觀點。我若是撰文駁她,就是在駁聖人,非但討不了好,反倒更坐實了『篡聖位,改聖言』的罪名,將來在文壇永無出頭之日。你不要像關文海那樣沒見識,認為別人年紀小,學識就淺,爹給你透一個底,她的學識不在我之下,甚至還要略勝一籌。」

徐雅言用力握緊裙角,顫聲道,「那爹您這次不會有事吧?」

「上次輸給她還能從頭再來,這次卻難說。」徐廣志雙目赤紅,嗓音粗糲,「這次她絲毫也未留手,斬我文道不算,竟還絕我生路。與天子爭奪門生是什么罪名,古未有之,但想也明白定然無法善了。惟願皇上仁慈,不欲與我計較,只斷我仕途也就罷了。」

「倘若皇上定要與您計較呢?」徐雅言不知不覺掉下許多淚珠,可見嚇得狠了。

「若皇上定要與我計較,那就是滿門抄斬。我當初真是糊塗,怎么就沒想到今科學子也是天子門生,怎就留給旁人如此要命的一個把柄!是爹害了你們,爹沒用!」徐廣志頹然靠倒,心如死灰。怪他野心太大竟志在天下,反倒忘了皇權獨斷的危險。

徐雅言哭著安慰,「爹您別這么說,不是您沒用,是關素衣心懷叵測,故意曲解您的意思。」直到此時此刻她才明白何謂口誅筆伐,言辭如刀。原來軟趴趴的毛筆握在某些人手里,頃刻間就能化作殺人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