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坦誠布公(1 / 2)

這一瞬間,許七安難掩臉龐錯愕和驚訝表情。

望氣術偵測出的結果讓他內心倏然警惕,各種念頭相互碰撞,火花四濺。

他迅速想到了兩種可能:一,琅兒其實不愛吃綠豆糕,之所以表現的愛吃,是想討陳貴妃喜歡。

二,她在說謊,望氣術沒有甄別出來,這意味著她身上有屏蔽望氣術的法器。

第一種可能,暫時無法判斷。

第二種可能,才是讓許七安頭皮發麻,腎上腺素瘋狂分泌的原因。

景秀宮的宮女怎么會有屏蔽望氣術的法器?

她佩戴屏蔽望氣術的法器做什么?

除非,她這幾天需要用這種法器來瞞天過海。除非她知道自己近期會遭遇盤問。

她這幾天做過什么?

她去過御葯房!

至於是不是被李代桃僵,其實站在眼前的琅兒是「外人」易容假扮.......許七安覺得可能性不大,人皮面具的話,瞞不過他的觀察。

若是高段位強者的「變幻」之術,更加不可能。這里是皇宮,高段位強者根本潛不進來。

「許大人?」

琅兒皺了皺眉,眯著眼審視著失去表情管理的許七安。

「不能輕易下定論,也許她只是不愛吃綠豆糕,無意中說出了心里話。」

心里想著,許七安沒有慌亂的去穩定情緒,而是讓臉色保持著一定的「糟糕」,盯著琅兒,略帶不忿的語氣說:

「琅兒姑娘雖是陳貴妃身邊的人兒,但脾氣未免也太大了些,本官為朝廷流過血,立過汗馬功勞,琅兒姑娘的態度如此輕慢,是對本官有意見?」

琅兒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許大人多想了,奴婢並非輕慢,對大人也沒有意見。」

頓了頓,施禮道:「奴婢還急著回去伺候貴妃娘娘。」

說完,跨出門檻,離開了。

看著宮女離開的背影,許七安一顆心沉入谷底。

剛才,望氣術的反饋里,琅兒依舊沒有說謊。

最後一句的質問,即是許七安在掩飾自己的失態,也是挖坑等琅兒跳。

首先,琅兒對於這場問詢很不耐煩,對他觀感也是嫌棄,想盡早打發走.......這一點許七安可以確認。

而正常人在面對「你是不是討厭我」類似的質問時,出於禮貌,會下意識的敷衍,不承認,於是這就構成了撒謊。

可是在望氣術給予的反饋中,琅兒的情緒異常穩定,沒有偵測到謊言。

由此,幾乎可以確認這個宮女身上有屏蔽望氣術的法器,也側面驗證了她心虛,刻意用這類手段開規避拷問。

到這里,一個令人細思極恐的真相揭開了。

幕後之人是她!

陳貴妃?!

這一刻,無數細節、線索在許七安腦海里浮現,信息素如同沸騰的湖水。

這我是真沒想到.......趕緊離開這里,向魏公和懷慶稟報我的發現.......許七安一刻都不想在景秀宮待下去了。

這感覺,就像在漆黑的深夜,進入某個荒山旅館,卻發現這是一座鬼屋。招待員是一個眼珠子掛在臉上,滿臉腐肉,蛆蟲亂爬的惡鬼。

桌上的一盤盤食物是蛆蟲,是屎,是腐肉,是人頭.......

許七安則是那個無意中窺破鬼屋秘密的活人,頭皮發麻,只想著假裝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然後趁著惡鬼反應過來前,趕緊離開。

「我問完了,小公公,咱們回去吧。」

許七安深吸一口氣,泰然自若的提出離開。

「是!」

小宦官不疑有他,頗為輕松的應了一聲,跟在許七安身後跨出偏廳門檻。

等等!

許七安的步伐忽然僵住,如果陳貴妃是幕後之人,那么皇後遭遇的一切,就是陳貴妃即將支付的代價:剝奪位份,打入冷宮。

太子會不會被廢,說不准.......太子怎么樣,許七安不關心,他關心的是:臨安怎么辦?

她今天很開心,因為案情即將告破,太子無罪釋放是遲早的事。

可是接下來,我可能親手把她的母妃推入萬丈深淵。

她知道這件事後,應該會恨我吧。

相比起懷慶,臨安這樣的姑娘心理承受能力更差,母妃被打入冷宮,甚至被賜白綾和鴆酒都是有可能的。

不談皇帝的寵愛,僅從位份上說,貴妃和皇後差遠了。

皇後是皇帝的正妻,或許害死一個妃子不會被賜死,但貴妃呢,貴妃有這樣的待遇嗎?

「許大人,許大人?」

小宦官見許七安杵在原地發呆,忍不住喊了幾聲。

許七安恍然回神,依舊沒有想出兩全其美的辦法,同時,心里閃過一些困惑,得知幕後之人是陳貴妃後,他依舊沒有解開所有的疑問。

先回去吧......這件事先不和魏淵說了,為了臨安,我,我再思量思量.....

到了院門口,那守門的宦官怨憤不平的看了一眼許七安。

但當許七安走近,他又立刻收斂了情緒,老老實實,恭恭敬敬。

「對了,你收了我的銀子,進了里頭,有幫忙通傳過嗎。」許七安在守門宦官面前停下來。

「當然!」

守門宦官無奈道:「小人通傳過了,但琅兒姐姐說不見,奴才貪心,不願歸還銀票,又不好向大人您交代,就.......」

所以她是有准備的........許七安點點頭,正要離開,身後忽然傳來琅兒的喊聲。

「許大人慢走!」

「琅兒姑娘。」

許七安脊背肌肉悄悄緊綳,表面若無其事的轉身:「何事?」

模樣俏麗的大宮女停了下來,笑容淡淡:「娘娘想感謝許大人破了福妃案,讓太子殿下沉冤得雪,請您過去一敘,當面感謝。」

.......許七安剛剛松弛的肌肉,再次緊綳。或許是「做賊心虛」的緣故,有點頭皮發麻。

「本官還有要務在身,不方便逗留,福妃案是奉旨辦事,職責所在,娘娘不必感謝。」他現在不想見陳貴妃。

「許大人真客氣。」

琅兒掩嘴輕笑,似玩笑一般說道:「娘娘說,許大人不去見她,她便不讓許大人踏出景秀宮半步。」

.....艹泥馬!!

許七安心里徒然一沉,悄悄發散元神,感應周遭,確認沒有得到「危險信號」的反饋,這才松了口氣。

我剛才的發現誰都沒告訴,包括琅兒她也沒察覺出端倪,陳貴妃不可能知道我已經看破她的詭計,應該只是單純的想感謝我,做做樣子.......退一步說,這里是皇宮,外頭有大內侍衛,里頭有臨安,以及身邊這位元景帝派來監督我的眼線,陳貴妃不可能也不敢在這里對我怎樣......

再說,我一刀兩個李玉春的修為,可不是吃素的。

「好,勞煩琅兒姑娘帶路。」

許七安又扭頭對小宦官說道:「你也跟上。」

兩人跟在荷色宮裝的琅兒身後,穿過前院的回廊,進了後院。

景秀宮的主屋是一座建造精巧的二層閣樓,黑瓦層層疊疊,飛檐斗角,四方屋脊蹲著十二只檐獸。

二樓有供瞭望的瞭望台,適合在春暖花開,或秋高氣爽的季節飲酒、賞景。

來到內院,小宦官用力咳嗽一聲,給出提醒。

許七安心領神會,在院中停了下來。

琅兒腳步不停,獨自進了里屋,接著,許七安捕捉到她細細的聲音:「娘娘,許大人來了。」

陳貴妃「嗯」了一聲,柔聲道:「我有些話要和許大人說,你們都退下吧,去外院。」

然後是臨安的聲音,嬌聲說:「啊?臨安也要走嗎?我不走我不走。」

「臨安聽話。」

「.....哼。」

.......陳貴妃這是什么意思啊,為什么要屏退其他人,有什么話是大家不能坐在陽光里說的?許七安眉頭緊皺。

緊接著,臨安和屋子里的兩名大宮女跨出門檻,與許七安擦身而過時,裱裱偷偷吐了吐舌尖,低聲說:

「待會記得向本宮匯報。」

小宦官左右為難,正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便聽琅兒說道:「娘娘說了,其余人退下,你沒耳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