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坦誠布公(2 / 2)

「哎。」小宦官點頭應著,轉身跟了上去。

「等等,」許七安喊住他,訓斥道:「陛下派你來監督我,你得有「欽差大臣」的自覺,腰桿子挺直些。」

旋即,他大聲說:「本官終究是外臣,與貴妃娘娘不便私下見面,這位小公公負責監督本官,是奉了陛下旨意的。」

他這話表面是說給琅兒聽,其實是對里頭的陳貴妃說。

沉默了幾秒,屋里傳來陳貴妃的聲音:「那便在外頭候著吧。」

「站遠點.....」許七安揮揮手。

小宦官乖順的退到遠處。

站在院中,許七安假裝整理儀容,其實趁著這個短暫的時間,權衡著利弊,猜測著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如果只是感謝我,沒必要屏退眾人,換而言之,陳貴妃與我說的話,是不能被外人聽見的。

「我讓小公公站遠一些,是對陳貴妃的一種妥協,站遠處的優勢是,既聽不到我和貴妃的談話,又能清晰的看見我們在屋內的一舉一動。

「這就杜絕了陳貴妃假裝老鷹吃小雞,實則誣陷我欺負後妃的算計......雖然這個操作有點粗劣,但我不能不防。」

思考結束,他進入了屋子,見到了端坐在軟塌,華美宮裝的陳貴妃。

這是許七安第二次見到陳貴妃,上一次還是去年年底的祭祖大典,他一嗓子吼塌永鎮山河廟,然後假模假樣的表忠心,近距離見過皇帝的女人們。

陳貴妃和臨安是一樣的臉型,標准的鵝蛋臉,眉眼、嘴唇、鼻子都很標致。

單憑顏值來說,陳貴妃比皇後要稍差,但她的氣質端庄溫婉,親和力比皇後強。

不過,綉花華美的衣裙和頭上繁雜昂貴的首飾,破壞了她的親和力。

許七安見過的女子里,只有臨安能駕馭奢華的首飾和衣衫,越是華貴,她的魅力就越強。

就好比很多女孩子,不打扮的時候很漂亮,一旦濃妝艷抹,就顯得俗氣。而臨安則是那種打扮越艷麗,就越好看的女子。

這一點母女倆不像。

「今晨陛下在朝堂提出廢後,許大人想必有所耳聞了。」

陳貴妃的聲音少了少女的清脆,多了成熟婦人的溫婉,令人如沐春風。

「卑職已知。」許七安言簡意賅的點頭。

「那許大人來我景秀宮,所為何事?」

「此案尚有一些疑點。」

陳貴妃「哦」了一聲,似笑非笑:「有何疑點?」

「這.....卑職愚昧,暫無頭緒。」

屋內短暫的安靜下來,陳貴妃凝視著許七安許久,臉上笑容一點點收斂,不多時,已如罩寒霜,一字一句道:

「你撒謊!」

這三個字,像是重錘砸在許七安心里,又如驚雷在耳畔炸響。

她怎么知道我撒謊.......他眼神里厲光不受控制的射出,呼吸為之急促,但又在下一刻收斂了所有情緒,茫然道:

「娘娘此言何意?」

「你能用望氣術看別人,別人也能用望氣術看你。」

陳貴妃端起茶杯,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嘆息道:「本宮邀你過來,只是試探一番,可你剛才的謊言,讓本宮無法再心存僥幸。許大人心思敏銳,世上再精妙的案子於你而言,都是些小把戲。」

陳貴妃是術士?!這不可能吧。

她為什么要向我坦白,不怕我告訴元景帝么。

她邀我過來的目的是什么?

種種念頭閃過,化作一聲嘆息:「娘娘,何必呢。我可以假裝不知道。」

然後回頭找魏公和懷慶對付你......許七安心里補充。

到這一步,兩人相當於坦誠布公了。

陳貴妃的坦然令許七安意外,他知道這絕非好事。

「你是什么時候查出來的,就在剛才?」陳貴妃又喝了一口茶,平靜的就像在閑聊。

「是,我看出琅兒做了偽裝。」

「但之前有所懷疑了吧,說說看。」陳貴妃笑了笑。

許七安沉吟道:「卑職回顧福妃案的經過,確實有很多疑惑,娘娘怎么會平白無故的在桌上擺皇後送的百日春,這里畢竟是後宮,用滋補壯陽的酒把太子灌的微醺,就不怕他做出錯事?這不符合您小心翼翼的風格。」

當日懷慶與他說起皇後被打入冷宮的經歷,提及陳貴妃對太子之位的重視,以及心胸狹隘、小心謹慎的風格。許七安就有此疑惑了。

他接著說道:「皇後雖然可以買通黃小柔給太子設局,可她怎么保證太子一定會去清風殿?而您是太子的生母,知子莫若母,知道他對福妃心存念想,於是半途派黃小柔守株待兔......這么一想,就更合情合理。

「之後嘛,從黃小柔的屍體被發現,再到卑職找出線索,指向皇後,人為推動的痕跡太明顯了。可黃小柔如果就此失蹤,又達不到您構陷皇後的目的。

「當然,那會兒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依舊覺得皇後的嫌疑最大。我想不通的是,您為什么要派人撕了御葯房的收支冊子,那應該是指認皇後最有利的證據。非但多此一舉,還暴露了自己。」

陳貴妃搖頭,「並非多此一舉,那原本是我刻意留下的證據,假如查案的主辦官不是你的話,它會是攻擊皇後最有用的證據之一。

「可你的死而復生完全出乎本宮的預料,黃小柔的屍體和御葯房的冊子同時被發現的話,引導的痕跡就太重了。我怕你看出什么,直接稟明陛下,於是派人撕毀了冊子。

「所以你當時心存疑惑,卻沒有一口咬定是皇後就是被冤枉的。呵,如果陛下提前知道這些,昨日本宮的哭訴,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然後,從臨安那里了解案情進展,我一邊給陛下施壓,一邊派人暗殺你。只要你死了,皇後再認罪,這一切都將天衣無縫。」

許七安緩緩點頭,今早他還覺得皇後是暗殺他的最大嫌疑人,心里發狠要和懷慶離婚。知道魏淵告訴他皇後認罪,才覺得此案另有隱情。

原來想置我於死地的人是陳貴妃,好了,什么都不用說了,我要和臨安離婚。

「卑職還有兩個疑問,不知娘娘能否解答?」

「說來聽聽。」陳貴妃淡淡道。

「太子已經是太子,為何娘娘還要這般?」

陳貴妃笑了,笑的很復雜,像是在嘲笑許七安,又仿佛在自嘲:

「太子終究是太子,一日不登基,就有易主的可能。皇後一直是皇後,四皇子便永遠是嫡子。如果我告訴你,陛下原本屬意的是四皇子呢?若非陛下當年知道皇後根本不愛他,四皇子已經是太子了。」

許七安敏銳的發現,陳貴妃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里既有痛快,又有怨恨。

「可就算是這樣,時隔多年,太子之位一直沒變,娘娘是不是太杞人憂天了。」

「朝堂之事,你懂什么。」

陳貴妃冷笑一聲:「有魏淵在,四皇子的贏面就永遠比我兒要大。魏淵始終想著獨掌朝堂,一掃沉痾,他要施展自己的抱負,就一定會把四皇子推上皇位。

「我一個女子斗不過魏淵,只能從皇後這里使勁。皇後乃後宮之主,母儀天下,是女子最高殊榮。本宮也是女子,也眼熱皇後的位分。」

對於魏淵的志向,許七安有所了解,知道陳貴妃說的是實話。

「最後一個問題,娘娘身後的人是誰?」許七安問道。

陳貴妃明顯錯愕了一下,她沉默許久,搖頭失笑:「本宮越來越賞識你了,看來臨安無意中挖到了一塊寶貝。

「你是怎么篤定本宮身後還有人的。」

許七安目光下垂,看著腳尖,思忖道:「如果娘娘早就知道國舅做的事,那么為何隱忍這么久,直到此時才出手。

「如果娘娘是近來才知道國舅和黃小柔的事,那么又是誰告訴娘娘的呢,肯定不會是黃小柔。她能隱忍這么多年,無緣無故的,不會突然改變堅持主動向你透露。其中必定有一個牽橋搭線的人。

「另外,娘娘知道卑職說謊了,司天監的望氣術可不是一般人能施展的。卑職剛才又猜到一個可能。」

許七安抬起頭,凝視著陳貴妃姣美的容顏,「您的目標是皇後,而您背後的人或勢力,目標是魏公。」

陳貴妃臉上沒了笑容,眯著眼,端詳許七安很久,忽然說:「許大人覺得,臨安如何?」

很奈斯.......許七安心里一動,沒有回答。

「太子與我說過,臨安到了出閣的年紀,我默默留了一個心眼,隨後發現,她自從認識了你,逢著來景秀宮,嘴里念叨最多的人就是你。」

陳貴妃循循善誘:「少女懷春的年紀,本宮也經歷過。聽說許大人不日便將封爵,子爵雖不大,可意味著你踏入了貴族階層。

「本宮可以給你承諾,三年之內,讓你爵位更進一步,到時,把臨安下嫁給你。」

赤裸裸的拉攏,這也是陳貴妃與他坦誠布公的原因。

許七安有些猶豫。

陳貴妃乘勝追擊:「即使你知道了秘密,但要指認本宮是不可能的,琅兒近日身體不佳,突發疾病,太醫沒有救回來。這個結果,許大人覺得如何?」

天真可愛的臨安怎么會有你這樣的母親,畫大餅就想忽悠我........許七安沉吟道:「三年太久了,誰知道貴妃娘娘是不是在忽悠卑職。」

陳貴妃蹙眉,「最快兩年,封爵之事,非同小可。這點你應該清楚。」

「卑職不是這個意思。」

許七安擺擺手,露出靦腆笑容:「卑職是想說,成親得三年,但能不能先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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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說我參加高考了你們信嗎?

好吧,你們啥都別了,我自己掌嘴,啪啪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