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光宗耀祖(1 / 2)

「今日,許大人帶奴才問詢進出御葯房的名單......」

小公公娓娓道來,按著名單逐步講述,元景帝默不作聲,眸光沉沉,也不知道是認真聽著,還是想到了別處。

「名單最後一位是景秀宮,貴妃娘娘身邊的大宮女,許大人帶著奴才前去問話,吃了個閉門羹。」

聽到這里,元景帝凝固的眸子動了動,似乎被拉回了些許注意力。

「許大人無奈之下,便去了韶音宮,找臨安殿下幫忙.......」

小公公腦海里浮出許七安交代的話,很自然的說道:「問詢過景秀宮的琅兒之後,許大人臉色變的極為難看,似乎不想再逗留下去,連茶都沒喝,就帶著奴才匆匆離開.....」

「可還沒離開景秀宮,那琅兒折返出來,說貴妃娘娘邀請許大人進院一敘,感謝他破了福妃案,許大人原本不願去見,但琅兒強行留了他一下。」小宦官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而後,貴妃娘娘屏退了所有人,奴才也不能進屋,只能待在院子里候著......」

「慢!」

元景帝一雙眼睛徹底回復了靈動,他打斷小宦官,盯著他,沉吟了有幾秒,緩緩道:「屏退所有人?」

「回陛下,是的。」

「他們在院里說了什么?」

小宦官說道:「隔的太遠,奴才聽不清,只能遠遠看著許大人和貴妃在屋里談話。」

元景帝右手抵住嘴唇,做沉思狀,突然說道:「你剛才說,許七安問詢過琅兒後,臉色變的極為難看?」

不等小宦官回話,老太監臉色微變,訓斥道:「狗東西,平時怎么教你的?」

匯報的時候,千萬不要夾雜主觀情緒,不要想著誤導陛下,要公正客觀。

元景帝抬了抬手,打斷發怒的老太監。

見狀,小公公有了些許底氣:「確實是很難看。」

元景帝頷首,沉思片刻,道:「許七安想走,但琅兒強行留了下來?」

「.......是的。」

小宦官察覺到元景帝的態度,出現了某種變化,小心翼翼道:「許大人說,他是奉旨查案,職責所在,娘娘不用感謝。

「琅兒說,許大人若不去見娘娘,便走不出景秀宮。」

聽到這里,元景帝眼中仿佛有精光爆射而出,這一次,他思考了很久,寢宮里安靜的可怕,一老一小兩個宦官屏住呼吸,生怕驚擾到深沉莫測的皇帝。

終於,元景帝緩緩開口:「許七安離開時......情緒如何?」

這句話許七安離開前有交代的,但小宦官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裝模作樣的想了想,這才說道:

「許大人心事重重的出宮去了。」

為了增加可信度,他補充道:「以前離宮時,許大人都會與奴才嘮嗑幾句,眉飛色舞,但今日格外不同,半個字都未說。」

元景帝揮揮手。

「退下吧。」老太監立刻說。

小宦官退出寢宮後,元景帝一言不發的坐了許久,說道:「去,把景秀宮的琅兒給朕提過來。」

老宦官應了一聲,徐徐退出寢宮。

.........

老太監帶上一隊侍衛,在夕陽的余暉里,穿過層層宮牆,抵達景秀宮。

守門的宦官遠遠的認出是陛下身邊的大伴,迎了上去,道:「公公稍等,奴才去通報貴妃娘娘.......」

「咱家趕時間。」老太監一巴掌把他扇開,帶著侍衛進入院子,穿過前院,便聽一陣陣哭聲從內院傳來。

老太監站在內院,高聲道:「貴妃娘娘,老奴求見。」

陳貴妃的屋里,走出來一位眼眶微紅的宮女,細聲細氣道:「娘娘請您進去。」

老太監隨著宮女進了屋,看見陳貴妃坐在大椅上,手里捏著錦帕,時不時擦一下眼睛,滿臉悲傷。

「娘娘這是怎么了?」老太監詫異道。

「本宮身邊一個下人,剛剛突發疾病,說沒就沒了,太醫沒救回來。」陳貴妃悲傷道。

「這.....」老太監安慰道:「娘娘節哀,那宮女叫什么?」

「琅兒。」

「!!!」老太監表情一滯。

「大伴來我景秀宮,所為何事?」陳貴妃柔聲道。

老太監扯起一個笑容,「陛下派老奴來慰問娘娘,陛下知道這段日子,娘娘擔驚受怕了。」

陳貴妃別過頭去,哀聲道:「陛下連見一見臣妾都做不到嗎。」

老太監干笑幾聲,對於貴妃的抱怨,不做評價。

他陪著貴妃閑聊了幾句,隨口道:「那琅兒年歲不大吧。」

琅兒雖是景秀宮的老人,但元景帝十幾二十年沒臨幸過後妃,老太監對這位不幸早逝的貼身宮女沒什么印象。

「一個可憐的孩子。」陳貴妃面露哀色。

老太監順勢道:「咱家去看看吧。」

他還有一個身份,就是內務總管,統領皇宮宦官和宮女,不過這層身份是他作為元景帝的大伴,自帶的虛銜。

副總管才是真正的掌權人。

畢竟內務總管事務繁忙,根本不可能時刻伺候在皇帝身邊。

告別陳貴妃,老太監在宮女的帶領下進了南廂,見到了躺在床上臉色慘白的琅兒。

「有請太醫看過嗎?」

「回公公,看過了,太醫說是腦症,無葯可救。」

老太監盯著琅兒看了許久,吩咐道:「人就交給咱家吧。」

他命令侍衛帶走了琅兒的屍體,匆匆回去復命。

返回元景帝寢宮,老皇帝依舊端坐在鋪設明黃絲綢的大案之後,面無表情的望著大門方向。

見到老太監跨過門檻進屋,他也沒什么反應。

「陛下,琅兒死了......」老太監低聲道。

很久很久之後,元景帝「嗯」了一聲,這位在權力之巔俯瞰半個甲子的皇帝,無喜無悲。

...........

次日,元景帝又召開了朝會,文武百官在朦朧的天色中,井然有序的進入午門,一部分停留在金鑾殿外的廣場,一部分站在金鑾殿外的漢白玉台階。

只有極小的一部分進入大殿,這部分人,在說書人的口中,統一被稱為:廟堂之上,袞袞諸公。

群臣入殿後,元景帝晚了一刻鍾才從殿後走出來,坐在屬於他的龍椅上。

君臣正常奏對之後,刑部尚書出列,朗聲道:「陛下,三法司已經核實完畢,皇後確為福妃案的主謀。

「上官氏德不配位,謀害後妃,構陷太子,請陛下嚴懲。」

大理寺卿當即上前附議。

殿內,文臣武將以及部分勛貴紛紛附議,聲浪連成一片。

這意味著,他們昨天已經商議妥當,廢後不比廢太子,那是事關國本的大事。廢後只是皇帝的家事,只要有理有據,證明皇後確實失德,而不是皇帝喜新厭舊,那么群臣們沒理由,也沒必要攔著。

廢後唯一關系的就是四皇子的身份問題,要知道四皇子是元景帝唯一的嫡子,很多人把寶壓在他身上的。

那部分沒有附議的,就是四皇子一黨。

不等元景帝表態,魏淵出列了,殿內立刻安靜了下來。

「陛下,福妃案另有隱情,皇後並非主謀,真正的主謀是黃小柔,她害死了福妃,又誆騙太子至清風殿,偽造出這樁案子。」

魏淵剛說完,職業噴子給事中跳出來反駁:

「一派胡言,區區一個宮女能做出這等驚天大案?再說,那黃小柔為何要構陷太子。魏淵,你把陛下當什么了,把廟堂諸公當什么了。」

說完,補充一句:請陛下斬了此獠。

其余大臣紛紛呵斥魏淵,殿內一時嘈亂。

老太監手握鞭子,奮力一抽,地面發出「啪」一聲脆響,他呵斥道:「肅靜!」

殿內這才安靜下來。

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冷笑的看著魏淵,眾官員同樣看著魏淵,有冷笑有嘲諷,也有不解和無奈。後者來自四皇子一黨。

對於周遭的目光、給事中的叫罵,魏淵一概不理,道:「昨日,主辦福妃案的銅鑼許七安查出黃小柔曾懷過身孕.......」

話沒說完,殿內又響起了嘩然。

宮女黃小柔懷過身孕?!

宮里除了侍衛,真正能讓女人懷孕的只有元景帝。侍衛當然不可能,能值守後宮的都是對皇室忠心耿耿,千挑百選的精銳。

而且往往都是幾人一隊,相互監督,不存在與宮女偷情的可能性。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